“小阎是个好的,心善。”
郑显武叹气,自掏腰包拿了十块钱递给夏小瑕,“这钱算是我补贴那两位烈士家属的,不用还了。”
张巧兰脸上的微笑都要挂不住了。
凭什么?
她一个月才五块钱,给外人一下子就十块钱?
但当着郑显武的面,她还得保持着形象,微笑道:“哪能用你的钱,我……”
“行了,你也没什么钱。”郑显武打断她,“让小瑕安心拿着吧。”
夏小瑕一副感动得快要落泪的样子:“郑伯伯,谢谢你。”
“这点小事可别哭。”郑显武急忙道,顿了顿,又道,“回头我去找小阎聊聊,这帮人是好事,但得有个度,弄到自家都没钱了可不行。”
“对!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张巧兰急忙附和,“小瑕,你放心,你郑伯伯的话小阎还是会听的!走吧,我送你出去。”
张巧兰迫不及待的拉着夏小瑕出门,见她还是那副可怜样,气得又想打她。
“小瑕,以后你可得管着点,不能让他再干这种傻事了!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他得懂,有些人越帮胃口越大,以后填不饱的!”张巧兰语重心长。
夏小瑕乖巧点头,心里却想自己这个便宜妈不也是这种人吗?
看闺女这样,张巧兰还是不放心,决定跟去看看,最好能想办法把人劝走,这十块钱一分钱别花。
为了守护这十块钱,张巧兰拉着夏小瑕风风火火地回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女人撕扯在一起,旁边还有两个嚎啕大哭的孩子,而阎仲毅和刘指导员,还有范军医,三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张巧兰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不禁又气又急。
她是个要面子要体面的人,当然也希望闺女这边体体面面,这两天因为老家来人的事已经让不少人看了笑话,现在这俩人在闺女家门口打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婿干了啥,解释都解释不清。
思及此,张巧兰气得喊了一嗓子:“都别打了!”
李秀花动作一顿,腰上就被郭奶奶给拧了一把,顿时痛得叫出声,眼泪更是直往外冒。
“有什么话,进屋去说!”张巧兰咬牙道,“在外面打成这样是干嘛?给人看猴戏啊?小阎,还不请人进去?”
她这么一说,倒还真让李秀花和郭奶奶住了手。
刘指导员和范军医已经冷汗直冒了,见这俩人终于停手,他们俩互相看了眼,擦擦额角的冷汗,忙不迭地告辞离开。
阎仲毅这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别说,岳母虽然平时有点问题,但是刚刚总算是镇住了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幸亏幸亏!
其实,他不是不能管,要是俩兵蛋子打架,他直接上去一人给一拳就搞定了,可那是郭奶奶和李秀花,他严肃地吼她们住手,她们置若罔闻,他也不能自己上去把人分开。
现在,终于平静了!
阎仲毅才刚卸下肩头重担,就看到小媳妇走到自己面前,递过来十块钱。
阎仲毅那张脸又开始涨红,幸亏皮黑,看不大出来。
问岳母借钱,当着岳母的面,把钱给郭奶奶和李秀花,这事怎么想怎么羞耻。
十块钱,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夏小瑕给了钱,就啥也不管了,只道让阎仲毅自己分,然后又提醒他:“郑伯伯说回头找你聊聊。”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时代的事,不如干脆交给这个时代的人来处理。
郑显武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这一辈子肯定也经历过不少战友牺牲的事,让他跟阎仲毅聊这件事最合适。
不想操心的夏小瑕很是轻松的上前打开自家大门,请人进去。
等人都进去了,她走到落在最后的阎仲毅身边,低低地问:“范医生看过了?没事吧?”
“没事。”阎仲毅嘴里发苦。
就因为没事,郭奶奶才开始生气,说李秀花心术不正想讹她的钱。
李秀花就说自己确实受伤了,是郭奶奶动的手,哭哭啼啼的说他们孤儿寡母总是被人欺负。
夏小瑕心想,李秀花这是要逼郭奶奶放弃即将到手的五块钱。
不过跟她没关系,她懒得管。
夏小瑕懒得管,张巧兰却忍不住要插手管这事。
从她女婿那里掏钱等于从她闺女口袋里掏钱就等于从她这里掏钱,张巧兰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所以,张巧兰开始询问郭奶奶和李秀花的情况。
这一问,张巧兰也有点为难了。
都是真正的烈士家属!
郭奶奶唯一的儿子死在战场上,孩子妈又改嫁了,走得时候带走了结婚几年攒下的钱,于是,老郭家就剩下一老三小,没有工作,全靠国家给的一点补贴生活,还有就是阎仲毅每个月给的十块钱……
李秀花那边就更难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没个男人主事,白天晚上都有光棍汉往她身边凑,甚至半夜还有跳她家院墙的,所以她就找部队、找阎仲毅帮忙,把户口挪到了离部队最近的大队。
她这样的女人,每天顶天能挣五六个工分,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也是靠着阎仲毅每个月的十块钱才能好好活下来。
张巧兰曾经也是寡妇,懂得李秀花的难处,但懂归懂,为难归为难,她的良心却没有那么大。
“国家既然给烈士补贴,你们又有手有脚,小阎这钱就不该给你们!”张巧兰态度坚定,“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来找小阎了,他现在结了婚,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
郭奶奶和李秀花同时一怔。
郭奶奶脸色极为难看,李秀花就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夏小瑕感觉她这落泪的本事跟自己有得一拼,所以,她也眼圈一红,眼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阎仲毅:!!!
媳妇哭了,竟然哭了,她也在为郭奶奶和李秀花感到难过吧?
“这位女同志!”郭奶奶不高兴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说得我们好像上门打秋风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