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花苑老鸨子的话音刚落,只见台上,三十套笔墨纸砚,早就被人整齐地摆放在了三十台书桌上。
三十名青楼女子,按照前边轮次的排名先后,依次从前排站到后排。前面轮次,由于田掌柜的加分,奴娘暂列在第一位。
“大家都知道,我们青楼女子,不光会唱跳弹唱,娱乐恩公,也要会诗词歌赋,来和恩公唱和。否则,我们青楼女子岂不是和那窑姐、破鞋没什么两样了?”老鸨子解释道,“所以,书法乃是我们青楼女子必备的技艺之一。只有和文人们能诗词唱和,我们青楼女子才能称之为是真正的青楼女子。”
老鸨子嘴里说的窑姐、破鞋,也是对妓女的称呼,只不过这两种称呼,主要针对于下等妓女。
这勾栏界,也是有鄙视链的。
北方,专门有一种在窑洞里卖身的下等妓女,她们被称作窑姐。
破鞋,则说的是京城中一些在家兼职的娼妓。这些人往往没有什么字号,想卖身了,只需在自己家的大门外,挑挂上一只绣花鞋。日久天长,风吹日晒,这只绣花鞋也就变成了破鞋。所以破鞋,也就成了下等妓女的一种称呼。
人生最可悲的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可悲,而是你本身很可悲了,还要五十步笑百步,嘲笑比你还可悲的人。
这种心态,和“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没什么两样。
“台上的三十位姑娘,书法比拼没有什么规则,愿意写诗词也好,愿意写小曲儿也行,颜柳欧赵,楷行篆草,一概不限。”老鸨子说道,“最后我们只看书法功底。限时一柱香,现在开始!”
只见老鸨子,在台上点燃了一柱香,在氤氲袅袅中,三十名青楼女子开始奋笔疾书。
“田掌柜,您的眼光不错,这奴娘身姿确实曼妙,圆滚滚似白馒头。”温侨一边看着前方俯身写字的奴娘,一边跟田掌柜说笑。
“这都是天生丽质,不算什么。”田掌柜见温侨夸赞他的眼光,谦虚道,“一会儿等她写完了字,你再看。”
就在三十名青楼女子在台上奋笔疾书的档口,徐拂被老鸨子请上了台,她先是替岳州宛氏做了一个广告,然后拿起古琴,弹奏起了嵇康的《广陵散》。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徐拂的《广陵散》,一个个如痴如醉。
不愧是点花苑永久的花魁。
“掌柜的,这《广陵散》真的是那个叫什么嵇康的人作的?”听了刚才的介绍,慧梅大声问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旁边的田掌柜听到慧梅的话,接话说道,“相传嵇康在洛西游玩时,夜宿月华亭,夜不能寐,起身抚琴,打动了一个女鬼。那女鬼见嵇康有慧根,于是把《广陵散》传给了他。”
“什么鬼不鬼的,人间怎么能有鬼?”慧梅一听田掌柜又卖弄起来了,就觉得烦,呛了他一句。
“人间为什么不能有鬼?”温侨听到慧梅的话,回道。
慧梅听到温侨也参与了进来,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说道:“如果人间有鬼,那证明给我看看?”
“哼!还用证明?你有空去酆都看看便知。”
“吹牛!”慧梅不屑道。
正在底下聊天之时,台上的三十名青楼女子已经全部写完了。徐拂也收了古琴,回来落了座。
她们依次把自己写完的字拿在手里,展示给台下的人看。
台下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哎呦,真厉害啊!茉莉居然写得一手好颜体!”底下有人惊叹道。
“那算什么?你看看莲花,她写的可是草书!”
“草圣最为难,龙蛇竞笔端。毫厘虽欲辨,体势更须完。”台下一个老者抚着须,摇头晃脑说道,“草书最难啊!”
刚才惊叹的人回头,一看说话的老者,儒巾襕衫,便嘲笑道:“原来是个老秀才。这么老了还来看花魁大会,你老伴知道不知道?”
这老秀才一听这话,脸上一红,默默地不再作声。
“下面请台下的各位评委打分。”台上的老鸨子说道。
又是奴娘,她通过一手绝佳的赵体字,配上李太白的《将进酒》,获得了最高分。
花魁大会,一科接着一科,直到日头西沉,才接近尾声。
经过这一天的花魁大会,最终前三甲分别是,奴娘、莲花、茉莉。
奴娘获得了首届“徐拂杯”点花苑花魁大会的花状元。
奴娘发表完获奖感言之后,就剩下了最后一个环节。而这最后一个环节,也是对奴娘来讲,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发奖金。
老鸨子从身上拿出了一沓子会票,说道:“我手中的会票,可不是一般的会票,它可是鸿源的会票。而且,它的意义也不一般,乃是温公子特意提供的,作为本次花魁大会的奖金。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来感谢温公子的慷慨解囊!”
台下,掌声雷动。
让温侨出钱,这个建议是徐拂提的。而为什么徐拂这么建议?是高桂英授意的。
此刻,高桂英和徐拂对视了一眼,嘴角同时微微弯起。
好戏就要来了。
“姐姐,我能说两句话吗?”台下徐拂冲着台上的老鸨子说道。
“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叫‘徐拂杯’,当然徐花魁可以说话了。”老鸨子微笑道,她对徐拂建议的这次花魁大会很满意,“别说两句话,就是千句万句也是应当!”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徐拂款款地走上了台。
徐拂站定后,说道:“我建议给奴娘的奖金不要以会票的形式出现,而应该把会票换成银子,这样才能让现场的大家跟着一同见证,这个美妙的时刻!”
“好,就依徐花魁!”老鸨子一口应道。
一听此话,台下的温侨脸色一变,把目光偷偷扫向了身边的田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