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的凯罗尔辗转反侧,不是每一个被伤害过的人,都能在分手以后还站在原地等你,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不限次,无条件地原谅你。伊兹密已经被她伤害过那么多次了,放弃她是正常的。今天伊兹密对亚尔安王说的话,让凯罗尔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伊修塔才是伊兹密对外宣称的唯一未婚妻。可早上他的那个吻又算什么呢?
刚休息了一会,伊立修的侍从就来传唤她,说是有要事相商,凯罗尔匆匆赶了去。
到了会议厅,伊立修的脸色很不好看,瓦格纳将军和几个要臣也在场。
伊立修斜靠在王位上闭目养神,他揉捏着鼻梁十分疲惫地说:“比泰多接管了七大家族的全部事务和财产,现在怎么办?”
凯罗尔接过瓦格纳将军递过来的密报,越看脸色越沉,最后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赶走了豺狼,来了虎豹,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救自己。
财政大臣修曼说:“七大家族的财产占整个佩特拉的三分之二,把控着佩特拉的贸易、农业、矿产资源以及人脉,被比泰多握在手中,等于是被人架了把刀在脖子上。”
又一位大臣说:“伊兹密王子到佩特拉才第二日,就拿下了七大家族,手段实在是狠辣。”
凯罗尔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发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伊兹密早有策划的。
“是我太大意了,伊兹密在城中暗中安插了很多武装势力,我们要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凯罗尔忧心忡忡地说。
情报大臣说:“凯罗尔大人说得没错,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是七大家族的府邸在佩特拉城中的分布图。”
凯罗尔接过分布图,发现七大家族的府邸都在佩特拉城中的要塞位置,像卫星一样把皇宫围在中间,形成了包围之势。
情报大臣继续道:“目前这些府邸被比泰多掌握着,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完全不知道里面的状况。还有,这是近两个月来进出城的记录,进城人数远远超过出城的人数,很有可能在两个月以前,甚至更早,比泰多就已经派遣了大量间谍伪装成商队混进城来,具体数量不明。况且城外还有5000比泰多军队驻扎。”
另一位大臣说:“既然这样,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我建议派刺客夜袭比泰多人,把七大家族的财产夺回来。”
“我们连比泰多在城内安插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怎么偷袭?”凯罗尔说。
瓦格纳将军说:“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和比泰多起正面冲突,敌强我弱,敌暗我明,比泰多正愁找不到发兵的理由,如果我们先发难就正中伊兹密的计了。”
过去的强盗二号头目杰拉曼说:“你们都搞得太复杂了,要我说直接给比泰多人的食物里下毒,等他们都中毒不起,就将他们一锅端了。”
“这办法不错。”众人纷纷点头道。
“不行!”凯罗尔呵斥道,“你们不能乱来!”
瓦格纳将军对凯罗尔说:“看得出来,你挺喜欢伊兹密那小子啊。”
凯罗尔愣了一下,语气平缓了一些:“我意思是说,伊兹密擅长间谍战,下毒这种烂伎俩他见多了,肯定早有防范,对付不了他,反而会打草惊蛇。”
瓦格纳将军冷笑道:“既然知道伊兹密擅长间谍战,丞相大人可千万别感情用事被套了情报都不知情啊。”
一直在一旁假寐的伊立修终于睁开眼睛,望向凯罗尔:“凯罗尔应该想办法套套伊兹密的情报,如有突发情况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瓦格纳哈哈大笑:“得了吧,你跟黄金小公主说这些没用的,别看她平时彪悍,其实内心还是个感性的小公举,论攻心她能玩得过伊兹密?你别害她了。”
“要我说,我们跟比泰多摊牌吧,出动军队跟他们干一仗,反正早晚都要打,晚出手,不如早出手,一旦曼菲士达到,情况会更加复杂。”谢尔将军说。
“强攻也不是不可,小公主最擅长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术,如果周密计划,我们也不是全无胜算。”瓦格纳摩挲着下巴说。
凯罗尔白了瓦格纳一眼:“大家稍安勿躁,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让伊兹密交出七大家族的资源和财富,尽量不要流血牺牲。”
伊立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嘛,就目前的形势看,用美人计才对头。”
……
……
凯罗尔开完会,忧心忡忡,她不想骗伊兹密,但更不能接受与他挥兵相向。她想辞职躲起来,可一想到在另一个时空,比泰多占领埃及,曼菲士被暗杀的未来,她又觉得自己无路可退了,如果她守不住叙利亚,那么下一个被占领的就是埃及,她穿越时空回来就是为了改变历史啊,现在怎能退缩。
在回府的路上凯罗尔压力大得头疼,却在宰相府门口遇到了密诺斯,看样子他已经等了她大半天了,看见凯罗尔回来,他的脸上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凯罗尔,你终于回来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密诺斯。”凯罗尔对他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
“你好些了吗?”看见凯罗尔脸色不太好,密诺斯倒是不见外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依然烫手,“还在发烧你怎么就到处乱跑?”
“我没事,低烧,快好了。”凯罗尔拨开他的手,有些心不在焉。
密诺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道:“外面都在传你昨晚中了七大家族的迷情烟,被伊兹密带入卧房过了一夜……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凯罗尔愣了一下,没想到流言蜚语传得那么快,又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密诺斯义愤填膺地说。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真的吗?”
“真的。”凯罗尔笑了。
困扰密诺斯一整天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他偷偷舒了口气,开心地用眼神指了指身边仆人手中的锦盒:“我从密诺亚带了些你爱吃的鲜花饼,怎么不请我到你府上坐坐吗?”
听见有好吃的,凯罗尔两眼放光:“当然,快请进,尊贵的密诺亚王。”她装作侍女的语气说,逗得密诺斯开心地哈哈大笑。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宰相府,凯罗尔命人斟了茶,摆上了密诺斯从密诺亚带来的糕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凯罗尔第一次去密诺亚闯的祸,比如终止了密诺亚最盛大的祭祀活动,一直聊到密诺斯成人礼上斗牛的囧事。密诺斯的无忧无虑感染了凯罗尔,无形中减轻了她心中的苦闷。
最后密诺斯又得意地聊起了捕获尤蜜儿的事情,关于尤蜜儿的话题凯罗尔很抗拒,她满头冷汗地听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假装不知道,边尴尬而不安地吃糕点,边想着怎么结束话题。
她并不希望在密诺斯面前承认自己是尤蜜儿,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失去密诺斯这个朋友了。
“这件事非常蹊跷,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伊兹密的前王妃跟你一模一样,尤蜜儿帮助比泰多重创了密诺亚和埃及海军,我恨不得扒了她的假面具!那日我逮捕了她,可我密诺亚最高祭司研制的解药竟没能让她现原型,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天无法再聊下去了,凯罗尔扶着额头,假装虚弱地说:“密诺斯,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再陪你继续聊天了。”
密诺斯慌觉自己的失礼,看见朝思暮想的小姐姐,只想和她多呆一会,竟忘了她还在发烧的事实。
“噢!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你的病还没痊愈,应该多休息,我却这样打扰你。”密诺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起身扶起凯罗尔,“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不用了,我是主你是客,理应是我送你出府才对。”凯罗尔客套道。
“不行,你都生病了,我必须看着你乖乖躺下,才能安心离开,每次生病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让我照顾你一次。”密诺斯坚持要送凯罗尔回房,推着她往前走。凯罗尔推辞了几句实在拿密诺斯没办法,只好由他了。
密诺斯扶着凯罗尔到了卧房,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同时石化了。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背影挺拔的男子,穿着宽松而慵懒的袍子,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的桌子前,他正拿着桌上的水瓶,往杯子里倒热水,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宝贝,你回来了,快过来吃药……”
屋内的男子转过身后看见凯罗尔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明显表情也是一愣,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微笑着看着凯罗尔和密诺斯:“噢,还带了朋友回来。”
山崩地裂,天旋地转,翻江倒海都不足以形容凯罗尔此刻的心情,眼前的人穿着随便的里衣还不算,甚至连头巾和皇冠都没带,一根紫色发带将银发松松地束在身后,随意的状态就跟他是这屋子的男主人一样。
凯罗尔直接黑了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兹密笑道:“看你说的,昨晚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凯罗尔简直要抓狂,她生气地冲门外大喊:“迦南!你给我过来!”
管家迦南自知有错,战战兢兢地小跑而来,匍伏在凯罗尔面前:“凯罗尔大人……”
“他怎么会在我房里?”凯罗尔指着伊兹密问迦南。
“回,回大人,今早伊兹密殿下就没有离去,一直在您府中。伊兹密殿下说……说……昨晚折腾了一夜没休息好,想要小憩一会。伊立修大王有令,不可怠慢伊兹密王子,所以奴婢不敢……奴婢……”面对脸越来越黑的凯罗尔,可怜的迦南被吓得吞吞吐吐。
伊兹密态度和蔼地着对迦南说:“迦南,你下去吧,你家主人还在生我的气,我来哄哄就好了。”
迦南感激地看了伊兹密一眼,慌忙退下了。
居然还指使起了自己的家奴?!凯罗尔张张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密诺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松开了扶着凯罗尔的手,半天他只从嘴里挤出一个词:“你们……”
伊兹密无视密诺斯的存在,看向凯罗尔:“是不是早上伊修塔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凯罗尔气结,这家伙摆明是故意来捣乱的:“伊兹密你少自作多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凯罗尔对伊兹密的态度让密诺斯松了口气,想必是伊兹密故意制造误会,好让比泰多在佩特拉的争夺上得利。他站出来挡在凯罗尔和伊兹密中间,他的身高比伊兹密差了大半个头,虽是仰视,但也是拿出了十足地王者气势:“伊兹密王子,你真是不要脸,想和尼罗河女儿传绯闻,你配吗?”
伊兹密也不恼,他绕过密诺斯,走到凯罗尔身后,俯身环抱住了她,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颊,眼睛却望着密诺斯:“你来告诉密诺亚王,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传绯闻吗?蜜儿。”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一个词。
这声“蜜儿”几乎要把凯罗尔打回原形,像一道重雷击中了她,仿佛被人当众扒光,她失神地看着密诺斯,忘了要推开伊兹密的怀抱。
伊兹密很满意凯罗尔的反应,他深情地在凯罗尔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微笑地看着眼前已全身僵硬的密诺斯。
密诺斯以为自己幻听,等着凯罗尔解释。凯罗尔却只是眼睛失焦地望着他。密诺斯想起刚才和凯罗尔聊起尤蜜儿时,她模棱两可的态度,急着结束话题,也许不是因为生病,而是……
“你是尤蜜儿……?!”密诺斯不愿相信眼前事实,马上又摇摇头,“这不可能,是不是伊兹密强迫你了?”
面对表情受伤的密诺斯,凯罗尔躲开了他的凝视:“对不起,密诺斯,这件事我下次再跟你解释,你先回去好吗?”她的样子显得脆弱又疲惫,仿佛是默认了伊兹密所说的。
居然还让他先回去?!受到巨大打击的密诺斯刺红了眼睛:“你们真不要脸。”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面目可憎的两人,愤然拂袖而去。
……
居然这样就轻易将她和密诺斯离间了,将埃及和密诺亚离间了。
拜他所赐,她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密诺斯像头发怒而悲痛的小兽,失丧地走在冗长的长廊里,长廊好像困兽的笼子,只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四肢无力,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泥沼。
尼罗河女儿是他的,他差点就在奥院里要了她,他一直视她为未来的妻子,这成为了他战胜病魔的动力。他每天盼望着快点长大,快点好起来,成长为最优秀的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战胜埃及王,迎娶心爱的她,可他心中的女神竟……?!
他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凯罗尔声嘶力竭的喊声:“伊兹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为什么要假装成还爱我的样子?!”难道真的是只想要得到佩特拉,得到纳巴泰国吗?
说到“爱”字的时候竟带着哭腔,密诺斯听得出凯罗尔是真的伤心的。
……
如果之前她还对他抱有什么幻想,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他是带着目的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