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问问小叔,爷爷的寿宴有多少客人,需要订多少桌?”
嘴上找借口,江芙微微侧脸,看向程伽罗的伤臂。
“客人名单在陈叔那里,你明天问他就好。”
不等她看清,程伽罗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衬衣,将裹着纱布的左臂伸进衣袖。
江芙:……
看到她就穿衣服,狗男人几个意思。
难道还怕她耍流氓?
“睡都睡了,小叔还怕我看?”
程伽罗垂眸,对上她的眼睛:“你想看哪儿?”
如果直接提出看他的伤口,以程伽罗的聪明肯定会起疑心。
江芙扬眉:“哪儿都想看。”
程伽罗伸过手掌,扣住她的左手手腕,将她的手掌拉过来,放在围住腰的浴巾上。
“那就自己脱。”
江芙怔了怔,本能地将手掌移开。
程伽罗眼底闪过笑意。
“怎么,不敢脱?”
江芙抬起两手,捏住他的衬衣衣襟。
“我想从上面脱,不行吗?”
程伽罗将左臂藏到身后,伸过右臂扣住她的腰,将女孩子拥到身前。
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他暧昧地轻抚着她的后腰。
“小不点儿,脱完衣服,后果自负。”
真是多余关心他,让他胳膊断掉好了。
江芙缩回手掌,一把将程伽罗的手甩开,转身走出房门。
程伽罗暗松口气。
如果让她看到,他手臂伤口撕裂,小笨蛋肯定又要内疚自责。
提起药箱走进洗手间,他重新脱下身上的衬衣,看向伤臂。
白色纱布早已经被血水浸透一片,血水都已经流到手臂上。
打开药箱,程伽罗翻出剪子,将纱布剪开。
吱呀!
一声轻响,紧闭的浴室门被人推开。
程伽罗转过脸,看到站在门口的江芙,表情一怔。
臭丫头,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他满是血水的伤臂,江芙秀眉皱紧,迈步走进洗手间扶住他的胳膊。
“伤口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只是有点出血而已,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程伽罗一脸轻描淡写,“怎么,心疼了?”
江芙夺过他手中的剪子,将他按到马桶上坐下。
“你别以为我是关心你,我只是不想你手臂废了,我的头面没人做而已。”
嘴上凶,她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
将纱布剪开,一层层打散。
看到最后一层纱布已经与血肉都粘连在一处,她的小脸都皱成一团。
拿过药箱里的盐水,将纱布浸湿,江芙低头凑近他的伤口。
“有点疼,忍着点。”
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地转为温柔。
手上的动作,也是越发小心。
一点一点将粘连的纱布与他的皮肉分开,细致如绣花。
程伽罗微垂着睫毛,注视着眼前女孩子的脸。
“小不点儿?”
“嗯?”
“现在,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将最后一块粘连的纱布取下来,江芙抬眸回他一对白眼。
“半点都没有。”
认真帮他擦净血迹,将药箱里止血消炎的药粉敷到伤口。
江芙取过纱布,帮他把伤口重新包扎裹好。
翻翻药箱,找出一盒消炎药。
取来一杯清水,她倒出两颗消炎药在掌心,将水和药一起送到程伽罗面前。
“消炎药吃上几天,以防伤口发炎。”
接过杯子,程伽罗的目光落在她捧着药的左手。
注意到她光秃秃的无名指,他抬起脸。
“你的订婚戒指呢?”
江芙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每次她以溪客的身份出现时,都会摘下手上的订婚戒指以防穿帮。
刚刚只顾着回来查看程伽罗的伤势,她完全把戒指的事抛在脑后。
“洗脸的时候取下来,忘了戴。”随口掩饰一句,江芙将捧着药片的手掌又向他伸近些,凶巴巴的,“快吃药啊,等什么呢?”
程伽罗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手掌,左手托住她的手背。
他低头,将唇凑过去,缓缓凑近她掌心的药片。
吞下一颗。
然后,又是一颗。
男人的唇,擦过掌心。
酥麻的触感,江芙心脏重重一跳,喉咙都跟着干痒起来。
缩回手掌,她抬起另一只手,搓搓有些发麻的掌心。
“这几天洗澡的时候先用浴缸,别用淋浴,吃饭的时候吃清淡些。”
程伽罗喝一口水,咽下嘴里的药片。
“还有吗?”
“还有……”江芙想了想,“早点休息,保持充分睡眠,身体会恢复的快一点。”
程伽罗弯唇。
“你笑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不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那是因为你救了我,我不想欠你人情。”
“小不点儿……”程伽罗将水杯放到洗手台上,站起身,“人情债可是最难还的,你准备怎么还?”
“我……”江芙语塞,“你想让我怎么还?”
“刚刚吃完药,嘴里有点苦,我想吃糖。”
江芙:……
真幼稚,多大人了,还要吃糖?
“我去厨房帮你看看。”
程伽罗伸过右臂挡住她。
“我现在就要。”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又没准备。”
程伽罗合拢手臂,将她拥到怀里,低头对上她的脸。
“那就补偿我一下。”
四目相对。
江芙立刻就猜到他的意思。
他要她……
肉偿。
她赶过来的时候,程老爷子的灯还亮着。
再这样纠缠下去,万一老人家发现她不在,找过来……
“这可是程家,你不怕老人家发现。”
“亲一下就放你走。”
江芙咬咬下唇。
抬手圈住他的颈,主动吻过去。
担心他又要说她敷衍,她很认真地吻吻他的唇,学着他吻她的样子,将舌尖探过去纠缠住他的。
程伽罗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而已,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乖,这么主动。
女孩子的吻,青涩得毫无章法。
偏偏,格外撩人。
那样的诱惑,他无法抵抗,也不想抗抵。
上前一步,将她挤在沐浴间的玻璃墙上,他反客为主,吻住她。
唇齿斯磨。
男人的手掌从腰上移过来,一路揉过侧腰。
玻璃墙微凉。
他的手掌却是烫的。
江芙不自觉地在迷失。
手指抚过男人颈后的短发,拥在他颈上的手掌也是一点点收紧。
……
烫人的手掌钻进衣摆,江芙忍不住轻吟出声。
……
男人突然放开她,喘息着直起身。
“回去吧,我可不想浴血奋战。”
江芙靠在玻璃墙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碰到你伤口了?”
“不是我,是你。”
她?
目光扫过男人沾着血的手指,江芙猛然醒悟。
顿时,脸红如烧。
转身拉起滑下肩膀的衣带,她急匆匆逃出他的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个热水澡,换下弄脏的衣服。
江芙回到卧室,躺到床上。
想起刚刚的事情,眉头皱紧。
说好的只亲一下,她竟然没有把他推开,还差点擦枪走火。
难不成,她真的对他动心了?
不可能!
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她只是馋他身子而已。
成年人吗,有点欲望也很正常。
毕竟,狗男人又好看又会撩。
如果他不是姓程,做个情人也挺好的。
关掉台灯,江芙拉过被子盖到身上,闭上眼睛。
眼看就要睡着,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一把揭开。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侧的程伽罗,江芙错愕地坐起身。
“你到我房间做什么?”
“不是馋我身子了?”
“我……”
不等她反驳,程伽罗已经将她压在枕上。
狂野的让人窒息的吻,滚烫的手掌钻进裙摆。
她情不自禁地沉沦,将对方抱紧。
恍惚中,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小不点儿,承认吧,你喜欢我。”
……
嗡——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江芙猛地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这才意识到刚刚只是一个梦。
抬手抹一把乱发,她随手将手机送到耳边。
“喂?”
“我是程伽罗,没有打扰到您吧。”
“打扰到了。”江芙没好气地回他一句,“有话说,有屁放。”
程伽罗:……
这位溪客小姐,怎么跟一早吃了枪炮似的?
“溪客小姐,我只是想和您谈谈,关于演出的具体细节。”
江芙:……
他是在给“溪客”打电话,不是她。
该死,差点穿帮。
“咳!”江芙咳嗽一声,调整一下声线,端起腔调,“不好意思啊程先生,我还以为是刚刚的诈骗电话又打过来,我这边有点不太方便。晚一点,我们微信联系吧?”
“没问题。”
电话挂断。
江芙握着手机,抬起两手抓抓头发。
这个米莱,为什么非要把她的名片给他。
早晚要被她这个花痴小助理害死。
从床上爬起身,揉揉微酸的腰,江芙换好衣服来到前院餐厅。
桌边,程老爷子和程嘉木都在。
程老爷子笑着拍拍身边的椅子。
“芙丫头,来,快坐下。”
江芙不好拒绝,只好在程伽罗和老人家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刘嫂帮她盛来一碗粥,江芙伸手要接。
“小心烫,我来。”
程伽罗主动伸过手掌,帮她接过粥碗。
不经意间,手臂相触。
想起刚刚那个真实到极致的梦,江芙脸上一热,忙着移开视线。
注视着女孩子有些潮红的脸,程老爷子一脸关切。
“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啊?”
她刚要掩饰,坐在身侧的程伽罗转过身,伸过右手覆住她的额头。
感觉着男人的掌心贴上皮肤,江芙全身绷紧。
“没事,不发烧。”程伽罗缩回手掌,视线在江芙脸上停留片刻,“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对吗……小不点儿?”
他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他撩拨她,她能做那种梦。
江芙在桌下踢他一脚,向程老爷子弯起唇角,笑得乖巧。
“爷爷不用担心,我没事。”
程老爷子只当她受到昨天“出轨”事件的影响,伸过手掌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昨天嘉木的态度,确实不对,他就是小人被宠坏了,一向以自我为中心,你别往心里去。”
江芙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老人家微皱着眉,一脸心疼,“小芙,虽然你不姓程,可是在爷爷眼里,你和爷爷的亲孙女也没什么区别。如果你过得不开心,或者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爷爷。”
“怎么会?”江芙向老人家做个鬼脸,“有爷爷撑腰,我在哪儿不是横着走,谁敢欺负我?”
“你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程老爷子笑着摇摇头,“你没事爷爷就放心了,你们吃,爷爷去后面公园散散步。”
“陈叔,记得帮爷爷带着药。”江芙忙着提醒。
“带着呢,您放心吧。”
管家陈叔笑着答应一句,扶着老爷子走出餐厅。
程伽罗捧着手机转过脸:“老爷子这么疼你,你还骗他?”
江芙回他一个白眼:“我这叫善意的谎言。”
捧起粥碗,她刚要吃饭。
嗡——
手机震动。
江芙放下手中的粥碗,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新收到的微信提示。
【程伽罗请求加您为好友。】
江芙:……
听到她的手机声响,程伽罗侧眸。
“别窥探他人隐私啊。”
江芙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看“溪客”没有回应自己的申请,程伽罗将手机塞进口袋。
“我要出去一趟,这几天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
江芙回他一个白眼,“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别被人打成筛子。”
程伽罗将桌上的包子和小菜,向她的方向推了推,侧身将脸凑到她耳边。
“放心,还没睡够你,我舍不得死的。我走了。”
江芙侧眸,狠狠瞪他一眼。
“不送。”
程伽罗离椅起身,“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江芙捧着粥碗,头都没歪一下:“没有。”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江芙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粥碗,起身拉开门。
院子里,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混蛋,走得倒快。”
“想对我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身侧低低传过来。
江芙转过脸,这才注意到,靠在门侧墙上的程伽罗。
轻咳一声,她肃起语气。
“老爷子都这个年纪了,你真的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程伽罗,我希望你仔细考虑你的未来。”
程伽罗直起身,站到她面前。
低头注视着她,程伽罗轻轻点头。
“等做完这一次,我就金盆洗手,回来好好照顾老爷子和你。”
程伽罗注视她片刻,抬起大手覆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小不点儿,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晨光从廊外斜斜投下来,映亮男人的侧脸。
江芙忍不住想到从前,那个一向疼爱她的少年。
“我现在不是小孩儿了,不吃这套的,你还是留着哄别的女人吧。”
江芙抬手将他的手掌甩开,转身走进餐厅。
转过脸,注视着坐在桌边,挺着腰背,认真吃饭的江芙,程伽罗上前一步,想要迈进门槛。
嗡——
手机急急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于墨发来的消息,他皱眉转身,大步走出院门。
接下来的两天,江芙除了演出,就是忙碌剧团的事情。
转眼,已经是老人家寿辰的前一天。
江芙结束演出,返回程家。
刚刚将车停到老宅门口,律师的电话就打过来。
“江小姐,戏院法人变更的事情,已经帮您处理好了,现在,梅心戏梅完全属于您。”
“很好,辛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去戏院,您正式接手戏院经营。”
“我先考虑一下,到时候我再给您打电话。”
将电话挂断,目光落在通话记录上,程伽罗的号码,江芙皱眉。
算起来,程伽罗已经离开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连她用“溪客”的身份,通过对方的微信,他也没有再和她联络。
狗男人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手指轻点屏幕,她正准备将电话打过去。
窗外马达轻鸣,有车停在旁边。
江芙转过脸,认出是顾砚秋的车,忙着收起手机。
从手袋里摸出订婚戒指,戴上手指,抓过防风玻璃前的平光镜戴到脸上。
对着反光镜,理理头发,打量一眼自己,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当,她推开车门钻出驾驶座。
旁边车侧,顾砚秋与程嘉木一左一右钻出来。
江芙重新戴上自己的淑女面具。
“秋姨、嘉木哥,你们来啦。”
扫一眼她身后的白色欧陆,顾砚秋微微皱眉。
“这车哪来的?”
“这是小叔新买的车,借我开几天。”
“哼!”顾砚秋轻哼,“钱没赚过一分,花钱倒是流水似的,程家要是交给他,早晚被他败光。”
知道这位一向看程伽罗不顺眼,江芙没出声。
转身走上台阶,按下门铃。
顾砚秋跟过来,站到她旁边。
“前两天的事,秋姨也听说了,嘉木对你发脾气是他不对,不过……他也是因为在乎你,你说对吧?”
江芙垂着睫毛:“秋姨说的对。”
“你知道就好。”顾砚秋满意地露出微笑,“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一会儿啊让他过来给你负荆请罪。”
恰好,刘嫂打开门。
顾砚秋亲热地拥住她的肩膀,“走吧,咱们进去说。”
三人一起走进客厅,程老爷子正在查看锦园那边,送过来的菜单。
看到三人进门,程老爷子笑着抬起脸。
“小芙啊,菜色准备的不错。”
“您喜欢就好。”
“我们小芙啊,又聪明又能干,以后等她和嘉木结婚了,一定能成为嘉木的贤内助。”顾砚秋主动递过手中的纸袋,“小芙,看看,秋姨给你买的礼服喜欢吗?”
江芙拉开纸袋。
袋子里是一条中规中矩的黑色礼服裙,一看就是顾砚秋最喜欢的风格。
“好漂亮。”江芙配合地演戏,“谢谢秋姨。”
“快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顾砚秋笑道。
江芙刚要找借口拒绝,门外程伽罗的声音响起来。
“什么好东西,让我也开开眼。”
听到他的声音,江芙提着纸袋转过脸。
程伽罗提着一只箱子,带着管家陈叔一起走进客厅。
上下打量他一眼,没有发现程伽罗身上有什么新伤,江芙稍松口气。
注意到陈叔手里,“溪客订制”的纸袋,她疑惑地眯起眼睛。
纸袋里应该是程伽罗之前订制的旗袍,这家伙不去送人,把东西全拿回家做什么?
“我给小芙买了一条裙子,明天寿宴穿。”顾砚秋笑着说明。
“是吗,那我也来看看,向大嫂学习学习,说不定以后哄女朋友用得上?”
站到江芙面前,程伽罗接过她手中的纸袋,说到“女朋友”的时候,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江芙不动声色,只当没看见。
从纸袋里抓过裙子,程伽罗轻轻抖开裙衣。
“大嫂,你这眼光也太老土了吧?这种裙子不适合年轻小姑娘吧,陈叔,您说呢?”
陈叔一笑:“我哪懂这些,不过……我觉得既然是老爷子过寿,黑色确实不太喜庆。要不,还是从三少给芙小姐订的旗袍里挑一件吧!”
江芙:???
这些旗袍,全是给她订的?
顾砚秋转过身,夺过陈叔手中的一个纸袋,取出里面的旗袍。
灯光下,藕荷色暗纹云锦,晃出一片柔美的华光。
江芙站在旁边,心情如同坐上过山车。
狗男人故意的吧?
顾砚秋追问起来,她怎么解释啊?
程老爷子打量一眼顾砚秋手中的旗袍。
“这个好看,小姑娘还是穿点鲜亮衣服,看着就心情好。”
刘嫂刚好走进来,请众人吃饭。
看到顾砚秋手上的旗袍,好奇地捧到手里。
“哎哟,这是什么布料啊,好华丽。”
“这叫云锦,是三少帮芙小姐订的,我刚从店里拿回来,听人家店里说,就这么一条裙子一百多万呢!”陈叔笑着解释。
刘嫂一脸感叹:“云锦啊,难怪,我听说过,这可是最上等的丝绸,寸锦寸金呢。”
程伽罗抖抖手中的黑色礼服裙,“刘嫂,你觉得这两件哪件好看?”
“当然这件旗袍。”刘嫂看看他手中的礼服裙,直皱眉,“这裙子也太老气了,一点也不适合芙小姐。”
顾砚秋气得脸色发青,胸口都起伏起来。
“裙子漂亮是漂亮,可是老三啊,您这当叔叔的,送侄媳妇儿旗袍,不太合适吧?”
“小芙是我看着长大的,送条裙子大嫂也要管呀?”
程伽罗的目光掠过江芙的脸,微微扬高声调。
“再说,这也不是我送的,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是啊,是我让老三订的。”程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身,“小芙已经毕业,算是大人了。伽罗说他给小芙买辆车,出门开着方便。我就想着,帮芙丫头订几套衣服、首饰,小姑娘吗,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江芙:……
早知道是老爷子付钱,她就不那么黑了。
“老三。”程老爷子的目光,再次落在程伽罗身上,“让你帮小芙买的首饰呢?”
“您交待的事,我还能忘?”
程伽罗将手中提着箱子放到桌上,翻开箱盖。
“来,您老过目。”
箱子里,黑色丝绒上,摆放着一套珍珠手饰。
上等的海水珠,微微泛着些粉色珠光,出自大师手笔的设计,奢侈又不失优雅之感。
程老爷子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
“好,眼光不错。”
刘嫂捧着旗袍走过来,放到首饰盒旁边,后退两步,两手一拍。
“三少眼光就是好,这套首饰刚好配芙小姐的旗袍,明天穿戴上,肯定是艳压群芳。”
程伽罗随手一抛,将那条黑色礼服裙,丢在旗袍旁边的椅背上。
被华美的旗袍一比,黑色礼服裙越显得灰暗廉价。
程老爷子一脸笑容,“明天啊,芙丫头就穿这套,好不好?”
江芙侧眸,扫一顾砚秋都快要管理不住的表情。
自己带来的裙子,被众人一起嘲讽,这个毒妇只怕都要气得肝儿疼。
弯弯唇角,她假装乖巧,故意向顾砚秋询问。
“秋姨,您说呢?”
顾砚秋气得五脏六肺都在暗暗发疼。
偏偏,在老人家面前,还不敢表现出来。
“当然是听爷爷的了,谁叫老爷子最疼你呢。”
程伽罗合拢装着首饰的盒子,递到江芙手里。
“刘嫂,你帮小不点儿把东西拿回房间。”
刘嫂收拾起椅子上的旗袍和裙子装进纸袋,提在手里跟到她身后。
“爸、大嫂,你们聊,我也去换套衣服。”
程伽罗向两人打个招呼,也走出客厅。
目送他离开,顾砚秋主动将老人家扶回椅子上坐下。
“爸,您要帮小芙订衣服、首饰,交给我就行了,何必麻烦老三呢?”
“这算什么麻烦啊,他一个当叔叔的,不是应该的?”
“那倒也是。”顾砚秋扯扯唇角,“这次伽罗是准备不走了?”
“他已经和我说过,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以后就回燕京。”程老爷子靠在椅背上,满脸是笑,“这个小混蛋,这一走就是十多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影,这次啊……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那就好。”
顾砚秋嘴上笑,一对眼睛却冷下来。
“您先坐,我去看看厨房里晚餐准备好没有。”
走出客厅,看到正好进门的程嘉木,顾砚秋沉着脸迎过来,将他拉到一边。
“怎么现在才来?”
“有点事耽误了。”
“你有什么事,比家里的事更重要的?”顾砚秋看看左右,压低声音,“今天晚上,你就留在老宅和小芙一起。”
程嘉木低下头:“她不会同意的。”
“她不同意,你不会让她同意,亏你还玩了那么多女人,连个江芙都搞不定?”顾砚秋瞪一眼儿子,压低声音,“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会让她乖乖任你摆布。”
程嘉木皱眉:“您什么意思?”
顾砚秋看看左右,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不行!”程嘉木皱眉,“我不干。”
“你傻啊你。”顾砚秋拉住他的胳膊,“老三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你就不怕他抢走程氏?”
听她提到程伽罗,程嘉木眉头皱眉,“他要留下。”
顾砚秋轻哼;“老爷子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再说,你真的不想和小芙在一起?”
程嘉木咬咬后牙,表情也冷下来:“我不会让他抢走我的东西。”
“这就对了。”顾砚秋一笑,“明天一早我会赶过来,借机提起结婚事,等你们结婚了再生个孩子,妈妈保证,这程氏……一定是你的!”
江芙不过就是毕业,老爷子又是订衣服,又是订首饰。
如果她和自家儿子结了婚,再给程家生个大重孙子,要什么老人家能不给?
注意到回来的刘嫂,顾砚秋轻咳一声:“刘嫂啊,晚餐差不多了吧?”
“东西都准备好了,我炒几个菜很快就好。”
刘嫂走进厨房,顾砚秋向程嘉木做个眼色,示意他进去和程老爷子聊天,她则跟在刘嫂身后走进餐厅。
从冰箱里取出几个橙子,仔细洗净,榨成汁装进杯子放进冰箱。
片刻,晚餐备好。
几人一起吃完饭,程老爷子笑着拉着程伽罗去书房下棋。
江芙借口帮二人沏茶,也走出餐厅。
帮二人把茶泡好,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一套舒适的家居装,爬到床上扯过薄被盖住腰腹。
特殊时期,腰酸背疼。
今天又奔波一整天,现在她只想好好地躺一会儿,实在是懒得应付这一对母子。
刚刚躺下不久,房门就被人敲响。
“谁啊?”
“小芙,是我。”顾砚秋捧着一杯橙汁走进来,“看你晚餐也没吃多少,好像没什么胃口,秋姨帮你榨了杯橙汁,喝点补充点维生素。”
“谢谢秋姨。”江芙接到手里,随手放到桌上,“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这个毒妇,如果不是有事,可不会真的关心她的。
“没什么,就是怕你和嘉木因为之前的事有介蒂。”
“您放心吧,只要嘉木哥不生我的气,我就没事。”
“那就好。”顾砚秋拿过桌上的橙汁,送到她手里,“我特意放在冰箱冰过的,一会儿不好喝了,快喝吧。我去把嘉木叫过来,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站起身走向门口,看着江芙将橙汁送到嘴边,她冷冷一笑,转身走出房门。
走进书房,帮着老爷子和程伽罗添上热水,顾砚秋顺手拉住旁边观棋的程嘉木。
“我已经帮你向小芙说过情了,还不去向人家好好道个歉。”
程老爷子也跟着提醒:“你妈说的对,嘉木啊,你好好向小芙道个歉,以后不许不许青红皂白地向人家发火。”
“知道了。”
程嘉木答应一声,走出书房。
顾砚秋跟出来,将从陈叔那里要来的钥匙塞到他手里。
“这是江芙的门钥匙,拿好了。”
程伽罗捏着棋子,向窗外转过脸。
“该你了。”程老爷子笑着催促,“好好下啊,要不然……我可要赢了。”
“我可不那么认为。”
程伽罗笑了笑,落下一枚棋子。
窗外。
目送程嘉木的背影消失在廊道,顾砚秋转身,扫一眼书房内的程伽罗。
转身,她冷笑着走向大门。
后院。
程嘉木走到江芙的门前,抬起手掌扣了扣门。
门内,无人回应。
猜到是橙汁里的安眠药起作用,程嘉木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拧。
一声轻响,门锁打开。
拉开门,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穿过小厅走进卧室。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桌上,玻璃杯里橙汁已经见了底。
大床上,江芙侧着身躺着,身上盖着薄被,长睫低垂。
女孩子娇美的脸笼着一层淡淡的灯光,恍若月下幽莲,美丽得都有些不真实。
注视着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程嘉木的视线在她的唇上定格,喉结滚了滚。
终于按捺不住,弯下身向江芙的唇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