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儿回到了王府。
太子仁厚,放了他三日假,让他好生养一养,三日后再回东宫。
离宫前,姜殊暖特意去了宁华宫,当面向太后致谢。
那天太后着急为她说话的事,绿珠后来都告诉她了。
她感动极了,太后是除母亲外,第二个如此善待她的女性。
她眼眶泛红,恭敬地行了万福礼,陪着太后说了会子话,再三保证,一定会时常入宫,这才含着泪转身离开。
太后凝视着姜殊暖的背影,问李尚宫,“英国公府有动静吗?”
李尚宫躬身答道,“英国公夫人那日下水救了护国夫人,回府后便发起了高热,今日刚刚退烧。”
太后脸沉沉的,这真是不巧啊。
姜殊暖接回年儿后,直接将他安排在颐粟苑的碧纱橱里。
年儿底子好,没过一日,便彻底恢复过来。
这一恢复,他便坐不住了,不是缠着幽王要骑马,就是缠着辛易教他射箭,空余时拿出太傅教的课,自顾自温习起来。
才五岁的孩子,瞧着言行举止,却如成年人般老道。
姜殊暖原本想好生照料他的,结果却被他照顾着。
回府当日,他便晓得母亲要生弟弟妹妹了,眸子顿时大亮,高兴地跳起来,“耶!年儿要有弟弟妹妹了。”
嬷嬷直截了当问他,“年少爷,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岂料年儿一扭头,兴奋地冲到前院去找幽王,告诉他自己弟弟妹妹都要。
幽王答可以,他又兴奋地跑了回来,回答嬷嬷,“父王说了,年儿可以既要弟弟,也有妹妹。”
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傻少爷,一次只能要一个。”
年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那就多要几次。”
一屋子的人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连一贯冷静自持的绿珠,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姜殊暖却是羞得脸颊通红。
“嬷嬷,你怎的把这事告诉年儿?”
嬷嬷一本正经地答,“这是年儿的弟弟妹妹,他有权知道。”
姜殊暖一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太医日日入府请平安脉,林太医每次都笑呵呵地道,“母子均安,夫人放心,孩子好着呢。”
幽王不提孩子的事,姜殊暖也不提。
她如今越发喜爱怀里的这个,日日柔柔地抚着他,悄声和他说着话,再也不提不要的事。
帛书偷偷地向嬷嬷竖了个大拇指,论阴谋诡计,还得是嬷嬷啊!
悄无声息地替夫人安了胎,如今夫人更舍不得小公子了,哪里还会提不要的事?
可嬷嬷心里还是不开心,幽王至今毫无表示,不说娶也不说纳,到底是几个意思?
明明已经让夫人住进了主院正房,还犹犹豫豫个啥?娘们兮兮的,不干脆!!!
世间事,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遥远的岭南,也有两人正依依不舍得道别。
“尚德兄,此去山高水长,你定要及时与我通信。”
“知道,知道,立言老弟,我这次回京,估计就留在女儿身边了,咱们日后只能书信联系。”
名叫立言的人大手一挥,“快去,快去,你福气真好,能得这么个好女儿。”
尚德挺了挺胸脯,“可不是,我原先不过是一介游商。
可自从得了女儿,人生便像开了挂一样,干什么买卖都赚钱,我女儿就是我姜氏一族的福星。”
立言红了眼眶,紧紧拉住他的手,哽咽地说,“尚德兄,谢谢你!”
“嗨,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立言,旁的废话我便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
我得赶紧赶回去,我女儿与定远侯和离了,没名没份地被幽王抢入王府,我得回去给她撑腰。
得让幽王晓得我的厉害!还有,我女儿可不是一般人,她也是贵族出身!容不得他如此轻慢。”
立言连连点头,“啊”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尚德兄,我是个粗人,旁的也不会置办,只能给些银票全当添妆礼。”
尚德也不客气,“你既是她舅舅,我也不多客气,日后你回京,让她给你磕几个头,认个亲。”
立言激动得险些飙泪。
两人分手,尚德坐着马车,挥了挥手,一路往京都而去。
英国公府里,世子妃正在伺疾,她连着忙了几日,事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今日,婆母略好了些,烧也退了,她松了口气,便觉得疲累无比,毕竟她身子日重,临盆在即。
英公国夫人身边的宋妈妈,几次提出让世子妃回去歇息,但都被拒绝了。
“宋妈妈,我便是回去也忐忑不安,不如守在这里,待婆婆醒了,我也好安心。”
宋妈妈叹了口气,叫小丫头拿来靠枕,扶着她靠在贵妃榻上。
“世子妃,您身子重,又忙了好些日子,夫人情况稳定了,您便坐着,别再亲自动手,有什么事,使唤着小丫头子干活,若有看不顺眼的地方,尽管呵斥她们。”
世子妃浅浅地笑了笑,宋妈妈便离开了,去灶头上看顾熬药。
她连日守着婆母,如今略微松懈下来,不一会儿便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蓦地,小丫头的声音惊醒了她,“世子妃,四姑娘来了。”
她立刻坐起身,整整了衣衫,扶了扶发簪,清溪便恭敬地走了进来。
清溪端端正正地行了福礼,温婉地开口道,“大嫂,你连日伺候母亲辛苦了。清溪也想为母亲尽点力,你去歇着吧,有什么事吩咐清溪做便可。”
世子妃本想拒绝,她晓得婆母一向不待见府里的庶女,尤其在公婆为了清溪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后。
清溪看出了她的迟疑,“大嫂,我不会让你为难,待母亲醒来,清溪会亲自向她解释。”
世子妃想了想,便点头了。
她到底只是媳妇,小姑子想做什么,实在不便直接拒绝。
清溪便陪着她一起候着,世子妃倒也松了口气,什么事清溪都抢着干,令她轻松不少。
不一会儿,宋妈妈端了药进来,见清溪也在,怔了怔。
又见清溪要接过药碗,立刻拒绝,“不劳烦四姑娘了,近日近身伺候的事,一贯由世子妃代劳,夫人习惯了,这便还是劳烦世子妃吧。”
说完,便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了世子妃。
世子妃虽诧异宋妈妈对待清溪的态度,但也没说什么,因为这几日的确一直是她在喂药。
于是,爽快地接过碗,走入内室。
前几日,英国公夫人烧得还不厉害,拒绝请太医,只肯让府医诊治,后来人烧得糊涂了,世子妃做主,请英国公拿了名帖,去宫里请了太医。
喝了太医的药,烧的确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可还是嗜睡,一日里,大半的时辰都昏睡不醒。
世子妃着急,“宋妈妈,只怕还得请太医。”
宋妈妈也忧心忡忡,立刻起身,准备去前院找国公爷。
这时,清溪缓缓开口,“大嫂和宋妈妈忙,还是清溪去前院走一趟吧。”
世子妃同宋妈妈对视一眼,想着也没啥大事,不过是找国公爷,要求传太医,便点头答应了。
清溪举止恭谨地去了前院。
赶得巧了,幽王正来府上探望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