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有些担忧地看着姜殊暖,姜殊暖还以柔柔一笑。
俗话说得好,【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避人耳目刻意求见,自己若一味躲避,别人还当她理亏。
梁王妃出明箭,她便阳谋以对之。
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开,日后对方怎么想,她便管不着了。
对方想使坏,她狠狠还击便是,也不必客气地讲理了!
毕竟错不在她,她和年儿才是受害者,难不成还要信奉【受害者有罪论】那一套?
茶递了上来,姜殊暖率先端起茶碗,打开茶盖撇了撇浮沫,浅浅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碗后,这才看向梁王妃,淡定地问她。
“王妃可是为了周葵被送去皇陵守墓的事而来?”
梁王妃闻言精神一震,“正是!”
她心里暗暗谋算了片刻,想着怎么开口求情,哪料姜殊暖先她一步开口。
“王妃找妾身,是想妾身在幽王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放周葵回京?”
梁王妃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喜色。
“正是!若夫人能办成此事,本王妃定有重谢。”
姜殊暖哂笑,“周葵伤的是我儿,王妃凭什么认为,妾身会替他求情?”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令梁王妃如坠冰窟,一颗心碎成粉末。
“求夫人,葵儿还是个孩子,他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姜殊暖不为所动,她直视着梁王妃的眼睛,“王妃,一个人只有历经苦难和痛苦,才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做错了。
做错了事,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冕。
周葵知道错了?可妾身怎么听说,他酒后吐真言,扬言还要害年儿第二次?”
梁王妃惊愕地看着姜殊暖,眼眶瞬间泛了红,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说的出这种话,她也有孩子,怎么忍心看着她的亲亲孙子,遭此大难,受万般苦楚。
姜殊暖似乎能看透她,微微一笑道,“王妃,五十步休要笑百步。
若咱们异地而处,你的孙子被人针对、暗害,遭人绑架,你难道能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梁王妃嗫嚅着,“葵儿没有绑架他,是旁人……”
“若非周葵,贼人如何下手?
就算没有贼人,他鞭打年儿和马,让五岁的稚童独自面对疯狂加速的马,这也与他无关?
年儿最心爱的小马,被贼人当场射杀,这份打击又怎么算?”
梁王妃定定地看着姜殊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这次的确是周葵做错了,妾身代他向你致歉。
但他也只是个孩子,夫人难道连一个孩子也不能原谅?”
“孩子做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孩子做错了,大人却放任不管。
周葵伤年儿至今,梁王府可惩治过他?”
梁王妃赶紧解释,“有的,有的,本王妃和世子、世子妃都教训过他。”
“教训?”姜殊暖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如何教训的?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可有用?若当真有用,周葵还会做下伤人的事?”
梁王妃语噎,她完全说不过姜氏!
没想到,姜氏的嘴皮子竟这么厉害,竟叫她无言以对。
她虽知道姜氏说得都对,可她的心就是会痛,就是放不下。
“夫人,求您看在慈母心肠上,能否饶他一回?”
姜殊暖摇了摇头,“王妃,妾身亦是母亲,你我立场不同,你求错人了。”
梁王妃整个人如遭雷击,她求错人了?!
对啊,的确是她错了,她的唇角露出绝望的笑容。
葵儿伤的是姜氏的孩子,她怎么肯善罢甘休?
见对方终于明白过来,姜殊暖重新端起了茶碗。
院外又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绝对不会令你们失望的!苍梧院里的莲花,比园子里的更好看,都是珍稀品种,除了这里,哪里都看不到。”
姜殊暖的眉头皱得更深,眼底浮起了不耐烦的神色。
耳边传来绿珠的声音,“此乃苍梧院,不得喧哗。”
“怪了,苍梧院难不成不在幽王府?
今儿是太妃娘娘广邀京都夫人姑娘们,来幽王府赏莲。
既是赏莲,苍梧院又有世间少见的莲,为何不让我们进去观赏呢?”
绿珠,“四表姑娘,抱歉,夫人喜静,恕不接待。”
噢!听绿珠的称呼,来人是陈惠妙。
绿珠的话已说得很明白了,可陈惠妙竟不依不饶,还在继续高声叫嚷。
“这里可都是太妃请来的贵客,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边上的人纷纷劝道,“算了,算了,园子里的莲已经够美的了,咱们就别打扰住这院落的人吧。”
陈惠妙哪里肯依,“什么打扰?这里本就是幽王府,幽王还没说什么呢,凭什么不让咱们进?
护国夫人本就是寄居此处,也是客人!
客人赶出客人,你们说说,世上哪还有这样的道理?”
一言激起千层浪!
“护国夫人竟然住在幽王府?她不是刚和离不久吗?”
“对啊,小女也听说了,她大闹了定远侯府,不仅抢夺了侯府所有资财,还让侯府家破人亡,举家流放三千里。”
“何止啊,侯府三姑娘,嫁给谢家老四那个,在皇家别苑时,不慎被她推入水中,结果不仅失了孩子,还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得知消息后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你们就说惨不惨吧!”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抱厦,梁王妃悄悄打量姜殊暖,想看看被人说成这样,姜氏是否还能淡然如初。
可惜令她失望了,不管旁人说什么,姜殊暖始终嘴角噙笑,淡定从容。
护国夫人住进幽王府的事,梁王妃是知道的。
有一回老梁王喝得醉醺醺回府,说过几句胡话。
“想不到幽王这臭小子,有一天也栽了,竟然喜欢上一个和离的妇人,连英国公都认为他口味忒重。
原本还想将自家女儿配给他,这下子倒要三思了。”
她问梁王,“王爷,幽王喜欢哪个?”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护国夫人呗?
切,略有些银两,割了些利给皇上,皇上便激动得找不着北,赶紧册封一品诰命。
当一品诰命是大白菜吗?”
后来,老梁王还说了很多,但她都不敢接嘴了。
“幽王这小子,竟然将人抢进王府了,好吃好喝供着,人家竟然还冷眼以对,嘿,摆明了瞧不上他。
真想不到,这臭小子竟然这么贱!”
老梁王提到皇上,咒骂幽王,这话她就不能接了。
如今再瞧姜氏一派淡然的模样,看来老梁王没得说错,姜氏连幽王都不当回事,怎么还会介意旁人说的话?
昨日她还气势汹汹,以为仅凭一个梁王妃的身份,便可轻易拿捏姜氏。
来了才发现,自己哪里是姜氏的对手?
人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门外那些人,若还当她是曾经的姜殊暖,那个被锁在定远侯后宅的可怜女人,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思及此,她起身告辞。
不能继续逗留了,免得引得幽王不快,周葵还在他手里,万一幽王一个不高兴,亲亲孙子的日子岂非更加难过?
“夫人,感谢款待,不到之处,还望海涵!日后若有机缘,夫人可亲临梁王府,妾身定然倒履相迎。”
更是绝口不提周葵的事。
姜殊暖起身相送,一行人刚到院门口,便被陈惠妙看到了。
她气势汹汹地问绿珠,“梁王妃怎的可以入内?我们凭什么就不可以?”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嗵”的一声巨响,众人吓得一愣,四下搜寻,顿时吓呆了。
刚刚走到日头下的梁王世子妃,突然一个倒栽葱倒地,瞬间口吐白沫,浑身颤抖,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还是李嬷嬷胆子大,俯身上前查探,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