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脚下生风地往前头赶。
她缩在怡菲院后厢已经好久了,久得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到太妃身边伺候,曾经的自己,多风光啊。
哪个人见了她,不腆着脸,讨好地叫她一声【秦嬷嬷】。
自打被夺了幽王府的管家权,那些个小贱蹄子,见了她转身就跑,好像她是什么恶鬼似的,当真是气人。
她要拿回管家权,第一步就得重新得太妃的宠幸。
有了太妃的支持,什么王府,什么姜氏,什么少爷,通通不在话下,要拿捏住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一个孝道就得死死地扼住幽王的脖子。
所以,当她听到太妃传她时,立刻精神百倍地换了身衣裳,神气活现地往前头赶。
一入上房,她不禁浑身一抖,外面阳光明媚,可上房里气温明显低了不少。
等她定睛看去,发现陈近元也在,太妃则是沉着脸一声不吭。
哼,大爷真是不会讨娘娘欢心。
说几句软话就这么难?亏娘娘这么些年,帮衬了他这么多。想想就为娘娘感到不值。
她疾步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欢喜地等着娘娘叫起,不料等来的不是娘娘的吩咐,而是陈家大爷拼了老命的一脚。
这一脚,她毫无防备,生生被踢在胸口处,人倒飞了出去,胸膛处传来一阵剧痛,气血上涌,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喷涌而出。
当她的神志再次回拢时,才发现自己被踢出一丈远,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看向陈近元,见后者凶神恶煞似地死瞪着她,心猛地一抽,再次剧痛起来。
她求助似地看向太妃,却因为初受重伤,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哀求。
太妃重重地叹了口气,“阿秦,文姨娘联系镖师的事,是你中间牵的线?”
秦嬷嬷一怔,原来是这事,她可以解释的。
可还没等她开口,陈近元又飞起一脚,这次重重地踹在她的脑袋上,她整个人再次狠狠地飞了出去。
这回,她的五官都渗出了血珠子,更令她绝望的是太妃娘娘的话。
“近元,别在哀家院里喊打喊杀,哀家怕血。”
“是,太妃娘娘,臣,等会儿出去打杀这个老货。”
嘴上说着过会儿,脚下却又重重地踩了她一脚,痛得她眼里流下了血泪。
太妃又叹了口气,“阿秦,枉你跟了哀家多年,你知道哀家最不喜被旁人议论。
结果,你的自作主张,让哀家成了众矢之的,让京都人人议论哀家助纣为虐。
不仅如此,还暴露了哀家的势力。
阿秦,你错的离谱。”
秦嬷嬷吃惊地瞪大眼珠子,刚想张口,嘴里却涌出口大团大团的血块。
“阿秦,太后嘉奖了邱氏,说她大气,有主母的风范。陈惠妙,只能去岭南了。”
秦嬷嬷倏然变色,原来如此,是自己想岔了。
她咧开嘴想辩解,血大口大口向外涌,无助地看着太妃,满眼都是祈求。
太妃第三次叹了口气,“近元,你带她走吧!”
秦嬷嬷一听这话,立刻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里只剩恶毒的仇恨。
太妃却挥了挥手,嫌弃地让陈近元把人带走。
她看了看一直冷眼旁观,连眉梢都没有抬一下的陈惠妍,笑着说道。
“妍儿在哀家这里挺好的,你回去准备嫁妆,哀家有办法让她成为幽王侧妃。”
陈近元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瞬间抖了起来,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似乎单凭太妃一句话,他就是想当然的幽王岳父了。
他神气活现地同太妃告辞。
“娘娘放心,我这就把碍眼的人带走,保管不惹您的眼。”
说完,恶狠狠地一把拉住秦嬷嬷的脚,就将她拖了出去。
太妃看着对陈惠妍说,“瞧见吗?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就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你不会的,你日后是高高在上的幽王侧妃,无人敢惹,恐怕连哀家也要求着你。”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陈惠妍羞涩地笑起来,“姑母,您说什么呢,妍儿便是再厉害,不还是您的侄女?
您把妍儿当女儿般看待,妍儿怎么可能如此不识好歹?
况且,妍儿在王府无根无绊的,若没有姑母的援手,怎么斗得过姜氏?
她可是又有地位又有宠爱啊!”
太妃满意地笑了起来,眼里的光芒柔和下来。
“妍儿放心,只要姑母在一日,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陈惠妍笑着往太妃怀里躲,在背着她的时候却敛了笑意。
太妃这是用秦嬷嬷敲打她呢!
她能捧她,也能踩她,若她不能按着她的心意,为她服务,那么等待她的就是秦嬷嬷的下场。
姜氏在屋里整理小孩子衣衫,有些需要重新清洗,或者搁太阳底下暴晒,她亲自一一整理、归类。
绿珠、帛书给她打下手,屋里其乐融融,都期待着小主子的降生。
突然,嬷嬷兴冲冲走了进来。
“夫人,怡菲院出事了,秦嬷嬷被陈家大爷绑着带走了。”
姜殊暖愣了愣,问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嬷嬷嘿嘿笑,神秘地说,“夫人,外面都传开了,陈家主母邱氏将陈惠妙嫁去岭南做妾了。”
“嬷嬷,是不是那个赏莲会时,带人到苍梧院门前闹腾,非要赏莲花的那个?”帛书问道。
“正是!”
“嘿,那不是活该吗?”帛书哈哈笑。
姜殊暖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嗯,挺好的!
但下一秒,她笑意收敛,“岭南?该不会是陈惠娇的夫家吧。”
幽王后来告诉她,那个顶替舞娘的人正是陈惠娇,也是她的人最初借机带走了年儿,在幽王找到她的那晚,便死在了邱氏的怀里。
姜殊暖的眉头紧紧蹙起,难不成陈惠娇去世的消息,并未传到太妃的耳中?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可能隐瞒至今?
除非,岭南那里也不想被人知道,陈惠娇不见了。
这样的话,岭南那里的问题很大啊,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对于陈惠娇的逃离不闻不问?
非但没有泄露半点风声,甚至连娘家都没有透个信?
不管怎么样,陈惠妙能够去岭南,也算是她求仁得仁了,谁让她脑子拎不清,非要闹到她跟前来?
姜殊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照旧理着手上的小衣服,嬷嬷有些生气。
“夫人,您也得顾着身子,王爷离京,您若不听话,嬷嬷可是不依的。”
帛书“呦”了一声,连忙问她,“嬷嬷,您打算怎么做?就和上次在药里加安胎药一样?”
话音刚落,嬷嬷便白了她一眼,帛书自觉说错话,捂着嘴“啊”的一声跑远了。
姜殊暖一听,顿时瞪大杏眼,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她们在她背后到底搞了多少鬼?气得站起来要追,吓得绿珠前前后后的伺候着,生怕她磕着碰着。
正在这时,宫里来人了,太后跟前的小黄门,笑着走了进来。
“护国夫人,娘娘想您了,传您明儿入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