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前脚接到太后的通传,平静无波地说了声“知道了”,便打发了宫人。
后脚跨进郡主府正院,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刚出生的肉娃娃,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今儿特别高兴,同时收到了二儿、三儿的家书,两人就快回京了。
“暖暖,战儿和登儿就快回来了,他们知晓我找着你了,迫不及待的想回来见你。”
世子与世子妃虽还未见过姜殊暖,但流水样的礼物,早早地送入了护国夫人府。
只有宫里的那尊大佛,到目前为止,连根鸡毛都没赐下来。
那个难得的贡品琉璃梳倒是很大方地给了清溪,说起来都是气。
也罢,咱们也不稀罕她的,日后她有事,暖暖也正好可以拒绝搭理她。
她不想认暖暖这个妹妹,暖暖还不屑有她这个姐姐。
暖暖可没啥靠着她的地方,她嘛,哼哼,求着暖暖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傲气,日后有她好看的。
“明儿,我要入宫一趟。”
崔氏还是将消息告诉了姜殊暖。
姜殊暖浅笑盈盈,“那您早些去准备吧,需要带什么入宫吗?”
她的小库房里,满满的都是宝物,随便一样都抵得上贡品了。
“不带!”崔氏可没心情哄这个拎不清的大女儿。
隔日,崔氏一大早便入了宫,才跨进康平宫,便见太后阴沉的脸。
见崔氏入了殿,莹月不知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
只听太后冷冷地说道。
“校尉如今已不是英国公夫人,六品的武将,见了哀家行礼,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莹月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愧疚地看向崔氏。
崔氏冷冷一笑,这种小把戏想拿捏住她?
她冷静地上前,恭敬端正地行了大礼,起身后便低眉顺目地站在殿中,一言不发。
太后气得倒仰,她原本想自己母亲说几句软话,也好平一平自己的心火。
谁让母亲眼里只有那个姜氏,不知打哪儿跑出来的贱人,竟然敢自诩是英国公府三姑娘?
简直不要脸!
可谁曾想,母亲非但不认错,还冷脸怼她,叫她下不来台。
她也气上了,索性连座位也不赐了,让她站着回话。
“母亲如今可狠了,有了摄政王做依靠,连儿女都不要了?”
“儿女?娘娘想多了,如今妾身儿女双全,好着呢。”
崔氏看开了,既然太后不当她是母亲,她又何必记挂着她是女儿?
太后气得银牙暗咬。
“哀家也是母亲的女儿,您做事时,是否为哀家考虑过?”
母亲同父亲和离,竟连话都不往她这里递一句。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消息,自己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还说她是出嫁的女儿,去留自定。
她能怎么办?她是太后,少不得英国公府的支持,难不成还能靠她一个六品的武将?
想到这里,她胸膛的火便熊熊燃起。
“母亲,你确定了吗?姜殊暖怎么可能是三妹妹?说不准是旁人别有用心,想来冒名。”
没想到崔氏这次反倒点起了头,显见得是同意太后的说法。
太后顿时欢喜起来,若母亲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让她重新回英国公府,也不是不可以。
岂料崔氏的下一句话,便将她打入谷底。
“没错,暖暖的确不是英国公府的姑娘,她如今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是皇上亲自下旨的长乐郡主。”
太后气极,姜氏可恶,不知给母亲下了什么迷魂汤,非得这么抬举她。
眼见母亲说到姜氏时,连眼睛都是笑着的,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她才是英国公府嫡长女,她一个下贱的商户女,凭什么同她比肩?
哪怕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行!!!
“母亲,您和大长公主都糊涂了,这样一个婚前失贞,人尽可夫的女子,你们都被她骗了。”
崔氏腾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瞪视着太后。
“娘娘,是您自个儿忘了初心,被富贵权势迷了眼。只觉得自己如今是天下第一尊贵人,任何人都得矮你一头,都得为您奉献所有。可是,凭什么呢?”
太后吃惊地看着崔氏,听到她说的话,脸色腾地涨红。
“暖暖如何,我和大长公主有自己的决断,不劳娘娘操心。”
太后气到极致,但想到还有正事未说,不得不忍住脾气,扯出一抹笑,僵硬地开口。
“也罢,良言苦口,哀家好心劝不了人,不如省着力气。
不过,母亲你虽寻回了三妹,但毕竟没有认亲,从宗法上来说,姜氏与您无关,您也不算是摄政王的岳母。
况且,姜氏名义上已仙逝,如今摄政王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太后顿了顿话头,打量了一下崔氏,见她面无表情,也不知听进没听进,接着往下说。
“哀家这里,正有合适的人选,不如由母亲为摄政王保媒,结两姓之好,日后你也能多个盟友,能帮衬帮衬你。
否则仅凭你一个六品武将的身份,京中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各家的宴会帖,只怕都不会往你跟前递。”
崔氏冷静地听着太后说话,心里冰冷一片。
原来她在这儿等着呢,以为护国夫人官宣去世了,摄政王亲事又落了空。她便想用利用亲事绑住摄政王,继而掌控他。
这个女儿,明明蠢到家,还不知己蠢,非要出来丢人现眼。
摄政王若是这么好控制,当初先帝何必大费周章,先绞尽脑汁赐婚暖暖,后又百般谋划想除去她?
还不是因为摄政王强大到无敌,他也莫奈其何吗?
难道她一个后宫女子,比先帝更懂人心?更懂谋略?简直不知所谓。
太后眼见崔氏神情平静,以为她听进去了,不由地笑了起来,语重心长地继续劝她。
“母亲,如若此事办好,哀家定然劝父亲回心转意,将您重新接回府中,您还同以往一样,是高高在上的英国公夫人,掌着府中中馈……”
崔氏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出声打断,实在想不到,这个女儿能蠢成这样。
“娘娘,和离是妾身同先帝求来的,您以为妾身还会回英国公府?这世上有哪个人,会将丢掉的垃圾再捡回来的?”
太后一听,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
可崔氏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继续发难。
“娘娘,您管好康平宫足已!摄政王的事,您别插手。这是妾身最后一次劝您。您能听进去,万事皆好说,您若听不进去,日后撞了南墙,可别怪妾身没有提醒您。”
说罢,竟转身就走,连礼都懒得行。
太后气得脸色刷白,母亲太不识相了,既然她不识好歹,就别怪自己这个女儿不留情面。
崔氏出康平宫时,正好同王次辅夫人柳氏打了照面。
两人平时并无交往,只略略行了礼,便匆忙分别了。
柳氏眼见崔氏神色冰冷,明显与太后不欢而散。
于是,悄悄吩咐身边人打探一下,这母女俩到底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