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醒来,叶枫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忽然发现,雪寒竟还在这里,她在地毯上,睡着了。
叶枫握着暖水瓶,水还很热。
(看来一晚上,她都没有离开过。)
雪寒睡的很踏实,因为衣服领口有些大,她一半的肩膀露在外面。叶枫移开视线,扯下被子给她盖上。
“热热热热热!”
拖着一只受伤的手臂才给雪寒盖好,她就像掉进火坑一样一个大踢被,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叶枫又是一脸黑线,没见过这样当保姆的。不过念在她照顾他一晚上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叶枫准备下床,却发现轮椅被雪寒放到了远处。
没有轮椅他动不了,他坐在床上,硕大的房间只剩下寂寞的声音,心里的悲凉顽固,连灵魂都觉得虚无缥缈。
他开始思考活下来的意义,他想去找母亲,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
一阵酸楚钻进心口,比这一身的伤口还要难受。
“妈妈...妈妈...”雪寒在梦里喊着妈妈两个字,两句低喃的声音却被他听出了其中的心痛。
她蜷缩身体,非常的难过。
叶枫靠近雪寒身边,发现此时雪寒的脸上挂着泪痕,她也会这样,想念她的妈妈吗?突然的心疼她,犹如心疼自己一般。
“喂!喂!”他轻轻摇醒她。
她睁开眼睛,也坐了起来,看看周围是在叶枫的房间。突然发现眼角还有泪水,心里也莫名的难过。
“你做梦了。”叶枫告诉她。
她擦了擦眼泪,没有说话。
“你在叫妈妈?”
叶枫以为雪寒想家了。
她点点头,刚刚她确实梦见了妈妈,可是梦里的妈妈很模糊,让她怎么也看不清,意识里告诉她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竟难过的不行。
可回到现实,有她不想体会的痛楚,她只想勇敢地往前看,不想身边的人因为她而不开心。
雪寒擦擦眼泪,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怎么坐地上了?你的胃还疼吗?”
叶枫摇摇头,多亏雪寒一晚不离不弃的照顾。
两个人在床边坐定。叶枫低着头喃喃地说:“我也很想我的妈妈。”
看到叶枫眼里的失落,雪寒心痛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但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我的妈妈。我是被抛弃的,我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难得叶枫会跟雪寒提起母亲,雪寒知道叶枫对母亲是有憎恨的,就像她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也会难过,虽然大人们都有他们的苦衷,但他们确实伤害了孩子。即便他们后来的生活并不困苦,但是他们始终缺少了这份爱。
雪寒只是点点头,因为她知道这种事连自己都劝不了自己,又有何办法去劝别人。
“亲情,最可悲的是,你一直理所应当的认为那就是你的,可突然有一天,它给了你负罪感,就像是你爱了很多年的宝贝,突然发现,它是借来的,不属于你的,甚至因为你的出现,害得别人失去了它…”
雪寒哽咽了,梦里那个人身影,不敢提起的伤痛。
她捂住酸酸的鼻子,连呼吸都暂停着。
叶枫看着雪寒难过的样子,不明白她究竟要表达什么,只好说:“你要是想家了,我可以放你假回去,你别哭啊。”
雪寒揉揉鼻子吸了口气,倔强地说了句。“我才不哭呢,想也不可能回去的,我若走了,谁给你做饭呀?”
她明明已经很难过了,可是没有必要在叶枫面前表露出来,她揉着红红的鼻尖,把眼泪收了回去。“我去准备今天的早餐。”
雪寒站起来就走了,不过刚踏出房间就倒回来,露出一个小脑袋问:“你胃真不疼了吗?”
“不疼了。”
“那行,昨晚给我算加班啊!一晚上一千!比睡床贵点,硌的我腰疼!”
说完就消失了!
叶枫一脸黑线,看到轮椅放得远远的位置,脸更黑了。
本是一个伤心的早晨被雪寒弄得滑稽又搞笑。
过了好一会儿后,叶枫正打算躺下再睡一会儿,雪寒突然扒门又露出个脑袋来:“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雪寒的突然出现吓了叶枫一跳,叶枫本能地拉紧了衣服。
她看到他这个动作调侃着说:“干嘛,还怕我看你呀?”
“你以后能不能先敲门?”
叶枫很正式的说,雪寒却给了一个无所谓看心情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她换上了一身白色套装,慵懒而又活泼。进来把轮椅推给叶枫。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看雪寒不回应,叶枫觉得这样很没礼貌。
突然的严肃反倒让雪寒觉得他过分了。“干嘛呀,你又不是没被我看过。”
“你说什么?!”
她突然闭嘴,可不能把掀他被子的事情说出去。不过他也突然明白,她不止一次地在他床边照顾他,包括他发烧时昏迷不醒的时候。
“喂喂喂,你可不要乱想哦,我是担心你晚上着凉,所以给你拉拉被子而已,我一个女生看到你...”
那个词不能说。
“看到你...”
那个词坚决不能说。
她挠挠头说:“反正后来我给你穿了衣服。没怎么占你便宜的。”
听了这话叶枫脸都要红了,她却那么淡定。“给你穿衣服的时候你还挺配合的,还跟我说着\"没事\",\"没事\"。”
“没事?”叶枫突然懂了,不是没事,是他迷迷糊糊地叫着美智的名字。雪寒也知道那是个名字,这样说故意逗他。
“好了,说正事,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想出去走走,你的早餐我做好了,就放在餐厅桌子上,就不陪你吃了。”
“不可以。”他立马回复,否决了她的要求。
雪寒瞪着大眼,看不出他是这么一个决绝的人呀,这小小要求怎么也不行了。
“留下,陪我吃饭!”
他坐上轮椅去了洗漱间。其实雪寒不明白,叶枫只是不想一个人吃饭,虽然雪寒不是很讨喜,但至少不会让他觉得孤单。
“切,小气鬼!”
雪寒完全当他是在报复自己,或者是拿主人的身份要求自己。不过她都可以依着他,不希望看到他不开心。
“就让这边的特色美食在等我两天吧。”
跟叶枫一起来到餐厅,她给叶枫准备的早点是蔬菜粥和鸡蛋饼,想着他刚胃痛过适宜吃些清淡好消化的。而她一个食肉动物,也只好跟着一起吃素。
叶枫看到她乖乖地留下陪他,虽说这个保姆所言所行不按常理,但还算规矩,做饭的味道也不错。他还是决定把她留下来,他说:
“我六点起床,最晚9点半入睡,一日三餐不能差,我只喜欢吃牛肉,还有,我吃完晚饭要换衣服,你每天准备一套新的给我换洗。其他的,我想到在告诉你。”
他说着,她很认真地比划着手指记录着,看态度还可以,总感觉她不好驯服,听起话来的样子还是蛮靠谱的。
不过叶枫这样的幻觉只维持了一分钟。
“我看心情起床,一日不定餐想吃就吃,最喜欢吃肉,什么肉都不拒绝。换衣服嘛,有时一天好几身,有时一天就一身,如果困了有可能就穿着它睡了。我是个很随性的人,以后多多指教。”
叶枫又一头黑线。绝对跟这个人有沟通障碍。
“你当我是在介绍自己?我是在给你这份工作提要求。”
“哦,要求呀,没问题,没问题,我会尽量配合你!”
她还挺自信,叶枫反倒脸更黑了,本还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算了吃饭吧,实在不行就在开除她。
开始吃饭了,长方形的桌子,她坐在对面。隔着三个人的位置,不远也不近。
他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说话,跟她说话觉得她吵,不说话又会觉得太安静。奇怪她怎么不提要求,薪资待遇都不提。他忍不住问:“德恩怎么跟你谈的工资?”
哪里有人跟她说过工资的事,她都没想过自己是在任职着一份工作。她高高兴兴来这里度假,却不得不留下来当义工。不过有钱可以赚也不错,就配合他点吧。
“你看着给吧。”
好任性的一个人!
“如果我的要求你都能做到,钱不是问题。”
“你只要不要求陪睡,我都能答应你!”
“咳!”叶枫听了,一口粥呛到嗓子眼了都。
“你没事吧?”雪寒赶紧递上纸巾。
“你别靠近我!咳咳……”
雪寒挑着眉,她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这个叶枫脾气臭臭的,也搞不懂他什么秉性,虽然她同意了当个保姆,但有些安全防范还是要提的。
(不过提到这个话题他就这么紧张,不能是那方面不行吧?)
就当雪寒转着坏脑筋,叶枫也正尴尬时。有人按响门铃!
“我去开门!”雪寒前去开门,门外是快递小哥,手捧一大束玫瑰花。
“您是严雪寒吗?这是您的花请签收。”
雪寒一皱眉,难道是叶枫买的,装饰房间的吗?她一边确认签收一边想,叶枫也太油腻了,居然喜欢玫瑰花。
叶枫看着手捧玫瑰花的雪寒进来,心想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现实主义,喜欢这种稍纵即逝的东西。
这么一束精致的玫瑰,恐怕没有几个女孩子不喜欢,雪寒也不例外,深深感受了一下花的香气。“嗯,真漂亮!这花儿放哪里呀?”
“随你便。我去换衣服。”
他转身回房去,看似吃了一半的饭就结束了。雪寒将花放在餐桌上,继续她的早餐,有鲜花陪伴的早餐变得更加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