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日的浮华,迎来夜晚的静逸。雪寒醒来后,她只是简单地与家人说了几句,谁也没有向她问起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提到什么。
夜深,幽暗的房间里,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半月,辗转的心扉无法平静。
此时,门被轻轻推开,房间里稍亮了一些,来的人是叶枫。
醒来后第一次看到叶枫,他看上去比上一次见还要憔悴。雪寒微笑起嘴角,像曾经在一起时一样的笑容。
叶枫坐到她的床榻上,他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里起了蒙蒙的雾,而她的眼里也见波澜。
他在来之前也想了很多见到她要先说哪一句话。什么“好点了吗?”什么“有没有想我?”什么“想不想吃草莓蛋糕?”很多很多。最终还是没有确定要说哪句他就来了。
他在启齿间,她先开口说:“头还会痛吗?”
他摇摇头,知道她醒来,知道她没有因为分离转换性障碍症而忘了一切,他身上所有的痛都没有了。
她深呼一口气,看看窗外的月亮对他说:“多好呀,又能和你一起看到月亮了。”
“如果是个圆月会更美。”
“总会圆的嘛,等等就好。”她说。
“我刚才看到文心兰都开了,挺香也很美,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我也很想出去走走。”
叶枫转过身背对她说:“上来,我背你。”
雪寒有些尴尬地说:“不用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上来吧。”叶枫坚持要背她,她看拗不过叶枫,就只好让他背了。
幽深的庭院里,月光柔和。他背着她,走在开满文心兰的小路间。清香悠远,让回忆绵长,也许是寒夜微凉的关系,她更贴近了他的背。
曾经她可以不顾一切的时候却不懂什么是爱,如今她想敞开心扉的时候却不知如何开口。那些情愫纠缠在心口,折磨着她。
“怎么不说话?”叶枫的心思已不想太复杂,他最先开口问她。
“没有。”她抽泣了一下,可能是夜晚太凉了,鼻子酸酸的。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
她抿了抿唇,那个问题一直哽在心头。她还是忍不住问:“我们的过去,你没有忘记对不对?”
他怎会忘了,那些美好的曾经,那些他们一起经历的时光刻骨铭心。可如今,他的头疾随时会要了他的命,他连陪她暮暮朝朝的决心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说他记得。
他知道她还惦记着他,他不忍心伤害她,他该怎么回答呢?
“忘与不忘,都不代表什么了。”
他是强忍着说出这样的话,说出口后已是哽咽。
“呵呵,呵呵..”雪寒讽刺地笑着。笑得无奈,笑得悲痛。
她承认她对叶枫动了心,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直以为他是别人的男人,也曾对璟毅许下承诺,此时的爱与不爱在心里抗衡,当她明白自己的心的时候,她和他都不再是原来的他们。
讽刺的是她居然还在计较,就算他记得又如何,逼自己离开以后,放到璟毅那里的一颗心,她就能全身而退吗?
叶枫的内心也是挣扎的,知道雪寒醒来后,他也想过告诉她,他究竟有多爱她。他想治好自己的病,陪她一起看日出,月圆。可是,在那些都是未知数的时候,他怎么能给她承诺。
雅坤今天也来找过叶枫跟他说,雪寒跟璟毅的婚姻不光是韩父和严父多年战友情的关系,更是建立在商业之上,虽然在表面上是各家做各家的生意,但却有很多在资金上的借贷是以两家的联姻为担保的。还告诉他,已经跟医师确认过他的病根治不了。这种种的关系更让叶枫明白,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注定他与雪寒是有缘无分。
“雪寒,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们…我们……。”他以为他鼓足了所有勇气,却发现都不够将一句分手的话说完。
他真的放弃了,两行泪水划过苦笑的唇角。
雪寒抿抿唇,没有追问,她都明白,她和叶枫之间的感情是不可以再继续的。
那晚文心兰香,是他们最痛的遗憾。
五天后,雪寒恢复了体力,她穿上小白鞋搭配黑色白条纹运动裤、白色t恤,准备出门。
严母看雪寒将要出门,前去询问:“雪寒,你这是要去哪?”
“去找韩璟毅!”雪寒是准备走的,可是严母有诸多不放心,拦下了女儿。
“璟毅没来看你,是有他的苦衷,你不会是要去跟他分手吧?”
雪寒对严母这样的想法无奈的叹口气。
“既然您说他有苦衷,我就去救他出苦海。”雪寒敷衍了两句就出了门。
严母看着女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里才算是放心了许多。但愿女儿可以不再受到伤害。
出了门厅迎面撞上叶枫走来,阳光下他还是那么清秀俊朗,叶枫先开口:
“要出去?”
“嗯。”她只停顿下脚步, 然后继续往外走。
他告诉她:“我在附近买了房子,想带你去看看。”
她停下来,但没有回过头。
“改天吧,我今天有事要出去。” 她向后挥挥手,自那晚以后,她总害怕和叶枫眼神交集的感觉。
“等一下。”叶枫走个近,她微微低下头。叶枫将手里的一顶黑色棒球帽戴在了她头上。
“天气热,病刚好,小心身体。”
帽檐下的她,抿了抿唇。帽子上有很浓的烟草味道。
“你吸烟了?” 她抬头撞见他忧郁的双眼,那总会让她心中一紧的眼神。
“嗯,这两天开始的。”他浅浅地笑笑。
“吸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不要抽了。”说完,再没在抬头看他,就离开了。
也许这样是他们最好的存在,相互关心,在彼此可以看到的距离。终究有那么一个人,是活在心里,活在对爱情懵懂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