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外面的雨还在下，照得里面人都发闷。
沈未轻咳几声，醒了过来。
脑神经上就像是有人在上面蹦迪，刺锥的疼席卷全身。
浑身也跟卡车碾过一样，一动就疼。
沈未知道这是昨天被藤条打伤的后遗症，还有手臂上的抓伤，太他妈疼了。
季沉星掰平沈未侧躺的身子，俊朗的眉眼里全是紧张，“怎么，醒了也不说话，难受吗？”
“有止疼药吗？”沈未蠕动几下嘴唇。
“没有。”季沉星皱眉，掀开被子，摸向沈未胸腹中最严重的一块青紫，“骨头裂了吗？”
“嗯。”沈未低声应了，“应该有骨裂。”
季沉星给沈未盖好被子，“我去下面找找，这么大的研究所，总不会没这点药品。”
沈未拉住季沉星的手臂，“算了，给我拿根烟吧。”
沈未撑着身子艰难地起来，沈未把搜罗来的软垫放在沈未背后。
沈未侧眼扫过手臂，不知道季沉星什么时候给他换过药了，他也没发现，睡得太沉了。
说是睡得太沉，实则晕过去一段时间，把季沉星吓了个半死。
季沉星掏出烟盒，只不过用的那支串着的海蓝宝的烟托，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点烟，递给沈未。
沈未放下揉捏太阳穴的手，看见这烟托一愣，旋即无奈道：“你小子要把我家里搜罗干净吗？”
“好看。”季沉星坐过去给沈未捏太阳穴，“我给你收着。”
沈未吐出一口烟雾，觉得刺骨的痛感才降低一点。
刚进来的松亦看着这幅美景愣了一下，立马红着脸跑开了。
也没追究季沉星收藏他私人物品的罪责，环顾四周，不紧不慢地说，“其他人呢。”
“队长觉得闲得没事，带着大勇哥和默哥去清理研究所的丧尸去了。”松亦软怯怯的声音从旁侧传过来。
“哦？”沈未存着逗弄人的心思，“那你怎么跑回来了，躲懒？”
松亦被说穿心思，脸更红了，“我······我给他们做早饭······”
季沉星臭着一张脸，看小屁孩干嘛，也没见你跟我这样和颜悦色的。
“去去去，放水做饭去。”季沉星赶走松亦，语气不满，“怎么，逗人很好玩。”
季沉星按穴位的力度刚刚好，沈未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浅笑着睨了季沉星一眼。
“当然。”
季沉星一口牙磨得磕磕响。
“力气大了，小点力。”沈未道，“不像某人随便冒险，也不按计划来，看着乖，实则心里主意大着呢。”
身旁的人不说话了，沈未抖抖烟灰，心里冷哼。
心里有鬼的人被他拆穿了。
下一秒，一颗绿澄澄的晶石映入眼帘，季沉星带着委屈的嗓音响在耳边。
“我是给你挖宝石去了，没想到你会跑过来，我有把握全身而退······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
有把握个屁。
沈未还没反应过来，季沉星就把木晶石塞进沈未的手心里，“你看看，可好看了。”
沈未仔细打量。
他前世虽然不是个异能者，但是也知道一些常识，这是木系晶核。
这么大的倒是少见。
一般到了后期，等级越高的丧尸，脑袋里的晶石也就结得越大，且除了个别属性，基本上所有异能者都能吸取晶石的力量。
一些变异的植株、动物，也会结成这样的晶石，只不过很罕见。
没想到在末世初期，这颗奠柏就已经结成这么纯净的木晶石了。
沈未心底发凉，也不知道那群人喂养多长时间了。
或许研究所人员时常变动更新，不是因为离职或者跳槽，而是全进了奠柏的嘴里——
尤其是之前老裴带出来的那批人。
只是，既然他们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为什么不动自己呢？
他又有何特殊之处，难道只是因为老裴的原因？
沈未觉得自己解开了一团迷雾，他就被团团围住，那群人企图把他困死在里面。
“木心，也就是木系晶核，可为木系异能者提供超绝的能力，你拿着吧，别的异能者也能吸收，只不过效果没这么大。”
季沉星摇摇头，其实他昨天拿到手里，就能感受到里面澎湃的能量，但他就是想送给沈未。
“说好了，就是给你的。”
“我拿着也没用，你还不如——”
“做成宝石戒指什么的都行，我以后看见好看的宝石全都给你。”
“你······”沈未鼻尖一酸，“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季沉星心里暗暗激动，要来了吗，表白名场面。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沈未握紧手上的晶核，只有家人才会这样真诚地对待彼此。
不然为什么季沉星非要给他摘晶核呢？
沈未虽然对感情的事情不是很灵敏，但是正常人的情感他也都具备，甚至更加敏感。
“昨日看你十分抵触兄弟之称，我也不好多讲，但是在我这里，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
季沉星石化，给沈未按穴位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要求什么，只是告诉你一声。”
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一样对待。
你既这般真心待我，我也会这般对你。
毕竟有时候季沉星的脑子看起来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有他这个哥哥给他看顾着，也总好些。
季沉星眼神古怪地看着沈未。
“你能接受就好。”喉间艰涩道，“反正我是不介意这些······”
兄弟之······
沈未疑惑地盯着季沉星，脸上分明写着“为什么不能接受”的问句。
季沉星：阿巴阿巴······
两人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
沈未在自己几十年的生命中，只接受过亲情的正向反馈。
所以他觉得季沉星对自己好，是因为想当他弟弟。
总不能是想当他哥哥吧，那不就倒反天罡了。
季沉星：······可以再大胆一点。
······
沈未之前生活的日常完全被学习和实验塞满，所以这方面的技能全部点满，唯独情爱方面，贫瘠得可怕。
裴远匆然离世，这方面还没教过沈未。
所以沈未完全想不到，季沉星其实对他存着不匪之心。
沈未这方面天然就缺根筋，或者说，他对所有的情感都察觉得不明显，要不是有裴远的耐心教导，沈未完全会成长为一个冷心冷血天才恶魔。
霍勇上来后，扯着破锣嗓子哈哈大笑，边笑还边指着季沉星。
你把人家当老婆，人家把你当弟弟。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情吗。
季沉星气急，阴着脸要跟霍勇比试比试。
宫白羽脸上也挂着看好戏的笑，拦住了他们，“别裹乱，雨马上就要停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季沉星不爽地比个中指，回去给沈未收拾东西去了。
简单早饭后，一行人快速撤离了研究所。
宫白羽和霍勇在前面开路，季沉星和沈未在中间的一辆车，陈默和松亦在最后扫尾。
沈未抬头看看还在阴沉的天，指尖轻触潮湿的空气。
“先回别墅，马上又要下雨了。”
也不问沈未是如何知道的，季沉星拿起对讲机，指挥车队往沈未的别墅开去。
别墅离研究所不远，更何况这雨可不能沾上一点。
沾了之后，说不定成了丧尸还是异能者，都是50% 的风险。
——
研究所地下一层。
他们离开后，设定好的程序开始启动，所有玻璃隔间的不正常的动物，在吸入白色气体后，在睡梦中安详地死去。
与此同时，最深的一个房间中。
落草生根的缝隙早被撑大，倾泻的雨丝浇灭了不断燃烧的火苗。
被剖了木心的奠柏卷成一颗大球，将最中心的地方牢牢护住。
啵的一声脆响，像是鸡蛋破壳的声音。
一个奶白的小娃娃从残破的废墟中站起。
踮起脚努力地接受外面的雨丝。
嫩红的小嘴轻轻动了几下，“papa······hung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