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还是崽崽？听着跟小狗的名字一样。
“你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沈未找回自己一贯平静的语气。
“听着很乖，我想要哥哥喊我的时候亲一点。”
小孩天真的话，沈未倒是诡异地听明白了。
这小孩想要个亲昵一点的称呼。
可是还是不妨碍沈未义正言辞的劝导，“可是没有人的大名跟狗一样。”
“那我就做哥哥的小狗！”
沈未头疼扶额。
这都是些什么话！
要是一个成年人坐在他面前跟他说这些话，他一定会将其划分为性骚扰，然后狠狠地教训这个人。
但是他面前是个小孩，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坏心眼。
估计是有了雏鸟情结。
季沉星两只小手捧着杯子喝牛奶，悄悄观察沈未的表情。
这样懂事的话，他听着都要感动了。
沈未还一副平静的样子。
定力不是一般的厉害。
只是，沈未既然没有出声阻止他，那就说明他对这些的接受程度还行？
看来他喜欢这一卦的。
怪不得他之前跟沈未说话，人家都爱搭不理的。
原来是喜欢舔狗。
可是，话又说回来，难道他之前还不够舔狗吗？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已经够舔狗了吧。
要什么给什么的，不要还巴巴地送上去？
季沉星看了几眼沈未的脸。
瞬间明悟了。
看来之前舔的程度还不够，像之前那种程度的，估计沈未都见过好多了。
毕竟这人的脸摆在那里。
两个人心里想得可谓是南辕北辙、同床异梦。
“好吧。”沈未也顶不住萌脸正太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崽崽就崽崽吧。”
孩子愿意咋样就咋样。
孩子愿意叫啥就叫啥。
秘书的话再次回荡在沈未耳边。
季沉星扑腾一下跳下椅子，灵活得不像样子，趴在沈未膝头，“那哥哥叫我的名字听听。”
“······”沈未静静盯了季沉星几秒，抬手推开白嫩嫩的小脸，“不要撒娇。”
小孩脸上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婴儿肥被挤扁，伸手抱住沈未修长有力的手腕，“叫一声嘛！我想听哥哥喊我的新名字！”
沈未想甩开这个黏人的小狗，竟然没甩开。
无奈地将手覆在小孩头顶，柔声道，“崽崽。”
季沉星像是被雷击一般愣在原地，瞳孔里是沈未温柔笑着的脸庞，脑子里全是刚才沈未喊他的“崽崽”声。
糟糕，这心动的感觉。
从未有此时这么深刻。
沈未见小孩终于不闹了，安抚地又揉了两把小孩的头发，将吃完的碗筷放进水槽里，安静地刷起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长期在实验室生活的小孩头发会是这么有光泽和柔软度的吗？
还没等沈未细想，刚才发愣的小孩走过来牵住了他的衣角。
那么乖。
指尖滴落的水滴撞进水槽的清泠声音将沈未惊醒。
他没再阻止崽崽。
只是觉得这个小孩跟小时候的自己很像。
敏感、高智且缺爱。
他刚才只是在想，如果小时候的自己遇到一个能为他支撑一小片天空的人，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冷情不近人。
那些难熬的夜晚、无人回应的房子、父亲的冷言嘲讽和母亲的疯狂责备，都像是泡沫一样消失在记忆长河之中。
走到现在的他，用了将近半生的努力。
他唯一遇见过的恩人也早已去世，现在又孑然一身。
崽崽拥有的这些特质，在这个末世几乎是致命的，这些都会成为他的弱点。
要么被人拿捏一生、要么走向极端。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沈未想看到的。
或者换种问法，你能看着小时候的你走向不良结局吗？
不可以。
也许沈未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崽崽设立的界限在渐渐放松。
这跟养个小猫小狗还不一样，这是个真真实实的人。沈未在做出养这个孩子的决定是绝对经过缜密思考的。
他想的无非就是，一直养着也没什么，但是要在自己死之前教会崽崽怎么适应这个世界。
怎么在这个末世生存下来。
显然今天第一步就失败了，崽崽对于外界的抵触心理还是很强。
这也许是他刚逃出实验室不久留下的后遗症，是他着急了。
沈未将碗筷放好，走向自己的书桌。
身后的小尾巴就捏着他的衣角屁颠颠地跟着。
也不说话，就粘着沈未。
沈未没管，忙着将平衡器的改进原理写出来交给粟玉。
季沉星自己打开沈未的手臂，爬进沈未的怀里，安静地看着沈未书写。
他就是想贴着沈未，出于本心的渴望。
刚才一转而逝的瞬间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触及了沈未锁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浓厚的悲伤和死寂。
跟毛线团一样将沈未紧紧缠绕在里面。
这样的情绪对于季沉星来说并不少见，每个生活在基地底层的人都是这样的。
看不见一点希望，随时就会死亡的风险以及面对命运的无力感。
被推着行走，也就更容易爆发矛盾，产生暴动。
他去处理这样的事件时还见怪不怪，但是这种情绪粘在沈未身上，他却觉得......无法忍受。
沈未不该是这样的。
他看过沈未年轻时的照片，刚出校园意气风发，眼里的光芒锐气可以扫平一切障碍。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天才甘于平庸，泯灭于普通生活当中？
季沉星真的要对沈未好奇死了。
越往下探究，越发现这人的可贵。
就想让自己怀里的月亮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
沈未可不知道他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孩，将改进原理写完对折，随手抽出一张白纸，从易到难列出一纸张的数学题。
季沉星从沈未写下“1+1=？”的时候就逐渐发现不对了。
总不能这题是给他出的吧？
什么意思？要开始测他智商了？
“我要出去几分钟，你在这里写这些题，会多少写多少。”沈未将腿上的小孩抱起来，放在椅子上，抽出铅笔放进小孩手里，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好好写。”
季沉星：(— 。 —||)
他在思考自己是选择当个傻子还是神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