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淮去关门锁门,小张起灵将藏着的油灯点了起来,两人动作默契,效率很高。
一切安静了下来,小张起灵坐在床边,抬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沈淮毫不客气挤在他旁边,将油灯固定在桌板上,他用略抱怨的语气道:“先不说这个,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吧?还动手!”
小张起灵抿了抿唇,没说话。
与沈淮想的不同,小张起灵这次确实没分辨出他。
沈淮走路的声音太轻,等他察觉到动静时,已经是在撬锁了。
平时小孩还凭着超高的感知能力分辨一二,但是今天他明显感到了不适:他的呼吸炽热,头脑也有些昏沉,估计是训练时伤口发炎的缘故。
小张起灵躺在床上被高热折磨得半睡半醒,听到锁孔响动,条件反射蹲到了房梁上。
直到与沈淮过招,才从那熟悉的动作中,判断出来人。
小张起灵垂下眸,心想,看样子是瞒不过去了。
沈淮见小孩久久不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官?”
小张起灵回过神:“没什么。”
沈淮觉得哪里不对,小哥的反应比之前慢了0.05秒,而且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哭过……
【沈淮迟疑地道:“他不会想妈妈了吧?”
系统险些没一口水喷出去:“收回你奇怪的脑回路!”
沈淮:“但我还是感觉他哪里不对!”】
一时间想不出来为什么,但等下还赶时间,沈淮也没再拖延,将各种药品从怀里拿出来。
“你今天没去医疗室换药。”
沈淮的声音低哑严肃,墨色的眼眸里满是笃定。
小孩没吭声。
他确实没去,他一向不爱跟那些对他有恶意的人打交道,今天训练有些晚,他担心独自去找老师问问题的沈淮,索性就省略了这一步。
没想到先走一步的沈淮还是发现了。
“手伸出来。”面前的少年淡淡地道。
这种带着命令的话语,小张起灵却鲜少没觉得排斥,他踟蹰片刻,将手放到了沈淮面前。
沈淮闻不到血腥味,但是那伤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更因为刚才的一番打斗,皮肤撕裂得更开了。
沈淮光看着就觉得幻痛,偏偏小孩连眉毛都没多皱一下。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已经开始训练发丘指的张家孩子,每天晚上都得忍着痛休息。那种指骨持续遭受重压、皮肤破损、指甲断裂的痛楚,要持续数十年。
要知道,每个张家人都有发丘指,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能逃的脱这种疼痛。
沈淮第一次去参加训练,差点没被那场面吓得腿软,如果不是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他也不好露出什么表情,他高低要骂两声。
不过系统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也没在这种事情上刁难他。
沈淮可以自行调节手指长度,只要表面敷衍过得去,这关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看着还是会幻痛啊!(拍桌)
沈淮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其实是系统空间)拿出一水壶热水,倒在脸盆里;又把干净的绷带拆开,暂且把小哥单薄的肩膀当支架,挂在上面。
小孩开始还会疑惑,这人到底哪里揣那么多东西,到现在已经能熟练无视了。
“别把这伤不当回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发高热,你不想高烧把脑袋烧成傻子吧?”他沿着伤口旁边擦血块,碎碎念着,“我不是不让你拼命训练,但不能本末倒置……”
沈淮的动作不轻,粗糙的面巾摩擦皮肤其实很疼,但小张起灵只觉得后背有些发汗,原本过高的体温似乎有了下降的趋势。
他点头,主动拽过一截绷带,方便沈淮给他上药。
沈淮处理完小张同学手上的伤口,有些来劲儿,还想要扒他衣服,看看其他位置。
这下原本顺从的小朋友有反应了,拽着自己的衣领,嘴唇抿得死紧,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沈淮努力了几次,终究没抓住大鹏展翅窜上房梁的小鸡仔,遗憾作罢。
“你回去睡觉吧。”小张同学警惕趴在房梁,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很晚了。”
沈淮仰头望他:“你先下来。”
“你去睡觉。”
“下来!”
“睡觉。”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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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给整乐了,小张起灵警惕的眼神,让他想到上辈子被他哄骗了棒棒糖的侄子。
“小屁孩就应该有点活力嘛。”他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有些草药,如果今晚感觉自己发烧了,就吃一些,没有的话就放着。”
小张同学没声儿,半晌轻轻“嗯”了一下。
沈淮朝他一挥手:“那我走了?不说个晚安?”
张家内族只有晚上请安这个概念,什么晚安代表问候,纯粹是这货没话找话的。
“……晚安。”
在开门时,沈淮才听到这句轻到出口就散在空气里的话。
他眼睛一弯,在系统“你还记得这是个酷哥马甲吗?”的吐槽声中溜了出去,准备去找其他孩子折腾。
他才不担心人设崩不崩的问题,反正小哥能忘个干净!
……
门被关上,房间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那盏烛火还在发出噼啵的燃烧声。
黑发小孩伏在房梁上,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冰凉的手触及滚烫的肌肤,让他身体不受控地哆嗦颤了一下。
他确实发烧了。
但……沈淮没感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