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拨开厚密的芦苇,入目是一条宽敞的江,芦苇被江风吹得摇晃,一朵朵毛绒绒的芦花飘起来,搔得他的脸颊有些痒。
远处已经有不少渔船准备出航,负责内务的妇女三三两两聚在江边浣衣,号子声悠长,江浪涛涛,看着颇为安宁。
沈淮道:【系统,这是什么地方,具体时间,以及我们要留多久?】
系统去查了一会,有些犹豫地道:【现在依旧在长沙,具体停留时间没有,可能就是要找你干了什么事?】
沈淮:“……”
他干了啥来着?揍陈皮还是揍陈皮——好吧,顺带的暂时不提,重点应该是在那堆“战利品”上。
但线索只有他跟黑瞎子聊的几句话。
早知道就不装什么冰箱成精,多跟黑瞎子套点话了!
磨牙.jpg
好在沈淮比较随遇而安,知道过去无法大范围改变后,就明白自己随便走走,也指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么现在就先摸个底吧!
【按照黑瞎子所说的,我搞的大事儿让日本人疯了好几年,那么上他们的暗杀名单必不可免……也许我应该先换个形象?】
【上次试到一半的琴酒cos因为训练被迫换了,这次不如再来搞一次!】
对于装成冷酷鲨手的心,沈淮向来跃跃欲试。
如果不是民国时期众人对白毛的接受程度太低,他不介意染个白的——这可以等千禧年后再考虑。
但长发还是可以搞搞的哇!
沈淮说干就干,从系统那拿了点能量,给自己搓了个齐腰的黑长直出来,又借着厚密的芦苇丛遮挡,迅速将原本带血的衣服换下。
有空间就是爽,可惜不能用得太明目张胆。
沈淮挼了一下手中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一时间非常想念本体——的触觉。
这手感应该会很棒吧?也不知道琴酒打理自己头发的时候,会不会加护发精油?
沈淮兴致勃勃的杀手计划,很快就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遭遇了致命打击。
江风浩大,清爽微凉,走出芦苇丛的高冷青年,蹲在江边,一次又一次擦着脸,他擦得是那么认真,那么投入……
然后,高冷青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草!”
单看倒影,那柔顺丝滑的黑发,此刻正在风中张牙舞爪着,犹如飘荡的海草,恨不得全都糊在青年那张帅脸上,又在他想伸手去拨时,羞涩地往旁边窜了窜。
没人跟他说长头发这么麻烦啊!
沈淮绝望地蹲在地上,刚想捂住脸。
【淮,你头发掉地上了!】系统提醒他。
沈淮:“……”
他“呜”了声,手上动作不慢,唰唰唰将即将造反的头发揽到了怀里,然后继续埋头装阴暗蘑菇。
系统:【喂喂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emo啦?】
沈淮幽怨地道:【琴酒的头发就纹丝不动吗?他用了多少发胶?我就知道他这小子为装逼绝对要早起两个小时打理头发!】
系统:【……他是二次元的,二次元不归牛顿管。】
沈淮:【难道我不是吗?咱也不见得科学啊!】
系统无言以对,旋即使用了大杀招:【淮,有人过来了。】
下一刻,原本还在地上当阴郁小蘑菇的青年“嗖”得起身,非常精准地面朝对风的方向,双手插兜,一脸若无其事地装作看风景。
系统:【……】
单走一个6。
沈淮叹了口气,放弃了跟黑长直死磕的想法,他摸进系统空间,借着同源互通的规则,直接把棺材里小官当时给他送的中国结发绳拿了出来。
柔顺的长发没有打结,指间一顺就顺到了头,沈淮笨拙地将头发扎在耳侧,整了整中国结的位置。
他垂下眸,心想,也不知道小官有没有忘记我……
忽地,他听见了一堆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是在唱什么童谣,方言夹在一起,沈淮愣是一个词也没听清。
他下意识朝声源看去,却见“哇——”得一声,那群孩子一溜烟地散开了,他们光着脚丫,三三两两跑着,脸上满是兴奋。
“我砸了他一下!”“我比你多,砸了两下,嘻嘻!”
小鬼们的恶意很直白,又带着一种天真的洋洋得意,他们互相斗嘴跑着,没有看路,便猛地一撞,像是撞到了铁板上似的。
其中一个小孩“哎呦”一声,用粗粝的土话骂了声:“谁敢撞爷爷我!”却在抬起头看清来人时,猛地愣住。
挡住他们来路的青年肤色冷白眉眼沉黑,与在江边讨生活受风吹日晒的纤夫截然不同,那凌厉的视线扫过他们的时候,像是一柄刮刀,让人心肝猛地颤了颤。
“老,老爷……”看这身打扮,那小孩哪里不知碰上了“贵人”,顿时怯怯地喊了一声,嚣张与绵羊的姿态收放自如。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沈淮俯身,漆黑的眼眸与他们对视,带着摄人心魄的冷。
他刚刚还在怀念过去养的乖崽,谁知被熊孩子撞了个正着。
小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脚趾在黄沙泥里搅拌,在下一刻又猛地甩开膀子,往远处窜去。
沈淮直起身,也没去拦,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颗石子,石子在指尖滚了一圈,迅疾地弹射出去。
biu,biu,正中后腰软肉。
下一刻,他的身后响起了两个小孩凄厉的哭声。
沈淮头也没回,继续沿着江边走。
这倒是把系统吓了一跳,除了张家长老那种明确恶意的敌人,沈淮鲜少会对人出手,更别说是孩子。
【很意外吗?】沈淮抿开手上残留的沙土,倒是不怎么在意地耸耸肩,【我是喜欢乖巧的小孩子,这又不代表我得惯着熊孩子。】
【甚至说,父母不管教的东西,我不介意会稍微代替一下,让他们体验体验社会的毒打。】
不远处,穿着泛黄汗衫、面色刻薄的少年站在江边,他的面前有一团头发起起伏伏,在靠近岸的时候,被少年轻描淡写地抬脚踩了回去。
一看就很符合他刚才说的标准。
沈淮走到他身边,缓缓问:“你在做什么?”
这时的陈皮嚣张得跟二百五似的,横眼吊起,只懒懒地看了一眼他,道:“滚!”
沈淮像是没听见般,继续道:“他刚刚也用石头砸你了?所以你想弄死他?”
陈皮回过头,身旁的青年衣着干净,束在一侧的长发在江风的吹拂下微晃着,很好地冲淡了五官的凌厉,愈发显得本人身形单薄。
陈皮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化作了不屑,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
他嗤笑道:“你同情他?没什么用,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弱智,我现在不搞死他,他迟早也会死。”
“所以你就提前搞死他?”沈淮心底叹息,觉得自己的拳头邦邦硬。
看样子,他跟陈皮的见面,就是始于一顿暴揍的。
“为什么不呢?”陈皮冷漠地道,眼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他又一次伸出脚,却在踩下去之前,被人揪住了后颈皮。
下一秒,难以想象的力道迎头而来,身形单薄,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动起手来快得让陈皮甚至察觉不到。
他被抓着脖颈,只听见一声冷冷的“呵”。
他的脑袋被毫不留情地压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