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子,周明远跑回来了,整个小脸像鬼画符一般。
周老太太哎呦一声,从灶台前出来,给他舀了一盆水,让他净脸。
“大姐,二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明远一看便明白了,这是要把螺肉给揪出来呢。
他从碗里拿了一个螺肉放口中嚼了嚼,一股子泥土腥味儿。
“呸,呸,好难吃……”
三姐就是要吃这个,又腥又黑的肉,真的可以吃吗?
“你别嫌弃了,这肉煮出来就香了,不信你闻闻。”
周明棋说完,周明远就支棱着鼻子好好在厨房嗅了嗅,还真别说,这味道闻起来还真是香。
“这……这也是羊屎螺的味道?”
天呐,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这么香,不知道吃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更香。
可是这碗里的螺肉吃起来是真的不咋地。
“可真香啊,等会儿我得多吃两口。”
“不干活可不给多吃,那边还有签子,赶紧干活,这盆子里可还有很多螺没有撬呢。”
周明琴这么一说,周明远立马挽了袖子开干。
有好吃的谁还闲着。
周明书将紫花地丁淘洗完之后,就赶紧往家赶。
锅里的爆炒田螺可以出锅了,接下来她要做些别的。
将锅中的田螺盛出来后,她就收到了一阵惊呼。
这小味道直冲天灵盖,吃惯野菜糊糊的她们怎么可能受得了。
视觉加上味觉的冲击,引得她们口水直接泛滥。
“烫着呢,等会儿全部做好了再吃。”
周明书说着话,便将筐子里切好的水芹菜倒进了锅里翻炒。
撬出来的螺肉放在清水里冲洗两遍,直接倒进锅里大火翻炒。
有爆炒田螺剩下的汤汁,周明书这次只微微调了些味儿。
不一会儿水芹菜炒螺肉也出锅了。
这个时候,大锅里的野菜粟米粥也做好了,冯氏准备起锅,周老太太起身去叫地里的儿子孙子们吃饭。
周明书舀了清水,将锅里洗刷两遍,把田螺的土腥味冲洗干净后,煮了一些清水,将一部分紫花地丁放热水中烫至断生,然后过凉水,切碎凉拌。
这小菜做起来很简单。
冯氏在一旁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原来野菜还可以这么吃。
剩下的这些,她本来是想蒸着吃或者是煎蛋吃的,可惜家中一没面粉二没鸡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只能凑合着素炒了。
一下整出来四个菜,再加上粟米粥和野菜馍馍,难得的一顿好饭。
周老太太叫了儿子,回来一看。
我滴个老天爷咧!
她就一会儿没看见,这羊吃的草就端上桌了?!
“老三家的,你也不拦着点……”
冯氏真是坐着也背锅,这哪能怪得了她呀。
见婆婆去了一边拿凳子,看样子也不是真的怪她,她就没吭声。
这菜做都做好了,丢了也可惜,要是大家都吃,那她也吃两口。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剩她一个人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家,一时间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洗手的洗手,上茅厕的上茅厕。
但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会有好吃的。
因为饭菜的香味已经在院子里飘荡了。
初夏的天气已经很热,日头也变长了不少。
周老二和周老三结了今天的工钱,就去粮站里买了些粮。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两兄弟虽然累了一天,但心里却是十分踏实。
这一回,家里人终于不用再那么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周老二周老三的步伐又快了些,想必这个时辰,家里的饭做好了。
绿水青山,路两旁树叶不时的发出‘哗哗’声,两兄弟没有多言语,扛了一天的大包,体力早已被透支。
夕阳将两兄弟的影子拉了很长很长,他们的身影渐渐向良林村靠近。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诱人饭菜香。
“娘,我们回来了。”
周老二喊了一声,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往这边看过来。
“大叔小叔回来了。”
“快看,叔叔们回来了。”
“阿爹~”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叫人,周老二和周老三也热情的回应。
周老太太接过周老二递过来的布袋,解开看了看,里面是实打实的几斤粟米。
她真想哭,但生生忍住了。
“老二,你这是买了几斤?我掂量着少数也得有五六斤了。”
“娘,我和老三今日得了四十文钱,粮站里粟米的粮价还算便宜,两文钱一斤,我们就商量着买五 斤,这里还三十文,娘,你收着。”
周老二把钱递过去,从墙角摸出一支秤来,勾住粟米袋子,看看人家给的够不够秤。
这一秤,还算勾秤,下次还去他家买。
“嗯嗯,行,明日你们接着去干,人家结过了钱,你们去集市上买些鸡蛋回来,给孩子们补一补,老三家的也得补一补,别心疼这些钱,要是再这么熬下去,人都要熬没了。”
其实周老太太心里也很心疼,但想到家里那一张张菜黄的脸,心里更疼了。
前几年家里过得好,这几年过得又忒不好,过惯了好日子,苦日子就特别的难熬。
特别是老大家的几个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是一个上门说媒的都没有,可愁死她这个老太婆了。
“好的,娘,你放心,我们明天带鸡蛋回来。”
这边事情办妥之后,一家人围上桌子,便开始吃饭。
其他几道菜自是不必多说,大家都吃的有滋有味的。
反倒是最好吃的带壳田螺没人下嘴。
这可便宜了周明书了。
她拿了一根签子,一边嗦螺一边撬肉,吃的是有滋有味的,可把旁边的周明杰馋的不要不要的。
“原来羊屎螺是这样吃的,我也赶紧尝尝。”
有模学样的,一个一个的都拿起来了签子。
他们早就闻到了香味儿了,奈何羊屎螺的壳儿太硬,这螺又太大,实在是不敢下嘴。
“喏,吃前面那个肉,后面的这些肠肚不要吃,那是螺的大便。”
她这么一说,后面的谁还敢吃呀,都只吃前面那一丁点肉。
周老太太在一旁扒拉着碗里的粟米粥,‘呼啦呼啦’的吃着。
‘哼,看你们一会儿拉稀,争着抢着上茅厕。’
她年纪大了,晚上只吃一碗粥就饱了。
眼不见心为净。
她吃完饭就去邻居家串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