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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玉筝突然来了兴趣,想要看看西山神偷安子玉究竟有什么本事,她没有告诉付云起,而是远远地观察着安子玉,发现他匆忙离开了。韦玉筝心里想,安子玉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走,于是她告别了弘光,拉着付云起在寺庙里闲逛。

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听到大雄宝殿外有人喧哗,两人过去一看,发现安子玉在大雄宝殿外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有时坐着,有时躺着,有时倒立,有时翻跟斗,但头顶上的灯始终没有熄灭。

安子玉随手一抛,就变出一朵花来,再随手一撒,花瓣纷纷落下,然后他盘膝坐下,高声念着佛号,只见头顶的灯突然爆出五彩的烟花。

那些正在拜佛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过来看,安子玉的表演花样百出,但都和佛教有关,比如天花乱坠、拈花一笑、舍身饲鹰等,真难为他能想出这么多奇怪的招数。

弘明和弘光两位大师也过来观看,他们对佛经非常熟悉,自然更能理解这些表演,一边看一边点头微笑。

付云起心里觉得不妙,安子玉显然是来偷佛骨的,他不会真的在拜佛吧?韦玉筝笑着把刚才安子玉拜佛的情形告诉了付云起。

付云起说:“安子玉一定是在打佛骨的主意,这佛骨是皇帝非常看重的东西,如果被盗,肯定会严厉追查。安子玉虽然是个惯偷,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闹着玩的,而且他有‘四不为’的原则,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们该怎么阻止他呢?”

韦玉筝笑着说:“我们两个上去和他打个招呼,他不吓得逃跑才怪。”

付云起说:“现在公开叫他的名字,就算叫安子玉,也可能有人知道这就是西山神偷。以西山神偷安子玉的名声,大家怎么会放过他?外面那些纨绔子弟偷的东西也会算到他头上,这对他也不公平。”

他们又进了大殿,看到那些信徒和小和尚都出去看安子玉的表演了,还有一些虔诚的信徒在叩头拜佛,佛舍利依然安放在堂上。

安子玉终于结束了表演,盘膝念佛,众人纷纷散去。弘光看到付云起又回到了大殿,过来行礼,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佛指舍利,脸色立刻大变,头上汗如雨下。

付云起问:“大师,您不舒服吗?”

弘光急忙把付云起和韦玉筝带到静室,声音颤抖地说:“付施主,大事不好,我们的佛舍利被人盗走了。”

韦玉筝笑着说:“那舍利不是还在堂上吗?”

弘光摇头说:“那堂上的是假的。”

付云起说:“我刚才也看过,和之前一样啊。”

韦玉筝也点头表示同意。

弘光摇头说:“外表看起来非常相似,但光泽不同。我们的佛舍利光泽变幻,是有灵性的东西,而堂上的却死气沉沉,是个死物。”

付云起看不出什么光泽,叹了口气说:“难道真的是西山神偷干的?”

弘光摇头说:“西山神偷在江湖上出没,我怎么会不防?刚才我和弘明师兄一直盯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韦玉筝问:“真的没眨眼睛吗?”

弘光说:“出家人不说谎。我两只眼睛都睁着,还是活的。”他又扯到围棋上了。

韦玉筝问:“没眨眼睛?”

弘光说:“就算我眨了眼,弘明师兄和其他几个弟子也不会一起眨眼。”

韦玉筝笑着说:“那么多人都盯着他,一定是他偷的。”

弘光说:“不可能啊。”

付云起笑着说:“他自有办法。”

他问弘光:“那殿外的安子玉还在吗?”

弘光说:“安子玉一露面,我们寺庙就注意到了,弘明师兄负责一直暗中跟踪,想来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付云起说:“那太好了,我们快去,别让他跑了。”

弘光急忙和付云起、韦玉筝赶到大雄宝殿外,却没有看到弘明和安子玉,又赶到大门口。

弘明正走进来,说:“阿弥陀佛,那个小偷终于走了。”

弘光跺脚说:“苦也。”

然后把佛舍利被换的事低声告诉了弘明。

弘明也呆住了,半天才说:“我一路紧盯着他,没见他靠近大殿一步。难道他有分身术不成?”

付云起和韦玉筝对视一眼,韦玉筝差点笑了出来,忙咬住嘴唇忍住了。

弘明又问:“殿里会不会有别的贼趁机偷了佛舍利?”

弘光说:“佛舍利被放在一丈多高的地方,如果轻功不好,肯定拿不到。我们寺庙日夜在门口检查,四处设伏,除了安子玉外,确实没有其他江湖人物混进来。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

付云起说:“两位大师不用再猜了,这佛指舍利应该是西山神偷安子玉偷的。”

弘光和弘明叹道:“阿弥陀佛,我们寺庙的大难要来了。”佛舍利在大慈恩寺被盗,一旦皇帝生气,整个寺庙的人可能会遭殃。

韦玉筝一直笑嘻嘻的,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收起了笑容说:“这小偷,什么不好玩,偏偏去偷佛骨,既不能吃,也不能卖。”

付云起却淡淡一笑说:“两位大师不要叹息。如果不出我所料,安子玉还在寺里,请两位大师在门口和各处暗中设伏,一定能抓住他。”

弘光和弘明说:“安子玉明明已经从门口走了。”

韦玉筝点点头笑着说:“我云哥哥说得对,他肯定还在寺里,不过再晚点,那可能真走了。”

付云起说:“请两位大师相信我一次。”

弘光叹道:“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弘明立刻去布置人手,弘光又请付云起到静室坐下,付云起笑着说:“我陪大师下一局棋。”

弘光再怎么想下棋,现在也没心情,但看到付云起邀请,也不好拒绝。他心不在焉,棋力本比付云起略高,这局却被杀得大败。

一局还没下完,就听到静室外脚步声响,听到安子玉的声音嚷道:“我明明是来拜佛的,为什么说我偷舍利。你看到我偷了吗?”

韦玉筝笑了笑,给弘光打了个手势,拉着付云起,悄悄躲在帐子后面,看到安子玉被弘明和其他几个弟子押了进来。

安子玉叫嚷道:“臭和尚,凭什么诬陷我。我在大殿外拜佛,碍你什么事了?”

他把全身上下的衣袋物品全翻了出来,两手一摊说:“你们看有吗?有吗?”他急躁的脾气看起来是老二。

弘明又搜了他的身上,确实没有其他东西。地上那堆东西,除了金银就是一些手帕、胭脂、饰品和茶点干粮之类的,只有一个玉管和佛指舍利非常相似。

弘光捡起玉管,仔细看过说:“这是什么?”

老二嬉笑着说:“臭和尚想佛骨想疯了,连玉管都要吞没,你想要就拿去,我要走了。”他抬脚就要走。

弘明想拦他,但又没有证据,十分尴尬。

韦玉筝拉了拉付云起,从帐子后面走出来,笑着说:“这位安子玉,别来无恙?”

老二回头看见是韦玉筝和付云起,转身就要逃,弘明伸手一拦,老二就泄了气,乖乖不再反抗。

韦玉筝笑着说:“这位安子玉,见到老朋友怎么不打招呼?”

付云起平时太认真,不太开玩笑,但一见到安子玉,心情就忍不住变得轻松愉快,也重复说:“是啊,这位安子玉,见到老朋友怎么不打招呼?”

他们说的是“这位”安子玉,老二听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们泄露秘密,上下牙齿直打颤,说:“你这小……小……付公子,好。”

老二本想说“你这小子”,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付云起严肃地说:“安子玉,你偷什么不好,偷这佛骨有什么用?既不能卖,也不能用,还要天天被官府通缉,是要杀头的。再说江湖中人知道舍利在你手里,还不来抢夺?”

那西山神偷来偷舍利,自然不是为了用,也不是为了卖,只是听说长安附近争相拜佛,一时贪玩而已,完全没考虑后果。

老二听了付云起的话,才知道后果严重,虽然不怕官府缉拿,但江湖中人来抢就麻烦了。他虽然贪玩滑稽,但不傻,怎能不顾后果,当下连连点头。

付云起说:“只要你把佛骨舍利还给大慈恩寺,这件事就不声张,大家相安无事,不然的话……”

韦玉筝抢着说:“后果可不得了。你自己最清楚了,是不是啊,这位安子玉。”

老二心惊肉跳地说:“舍利现在不在我身上。”

付云起点头说:“好,限你一个时辰内把舍利还来。”

他请弘明放老二走。弘明抓住了老二,自然不愿意轻易放他走,想要跟着。

付云起说:“弘明大师,你若跟着他,反而得不到。”

弘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看到付云起这么有信心,刚才又看到他准确判断出西山神偷偷了佛骨还留在寺内,觉得他真是料事如神,就放老二走了。

付云起再次邀请弘光下棋,这次两人实力相当,弘光终于能够安心下棋了。过了大半个时辰,老二果然把佛指舍利还了回来,收起地上的东西,却没拿那个玉管。

弘光把玉管和舍利比较了一下,发现大小长短都一样,仔细看还是有所不同。但如果挂起一丈多高,离得远一些,尤其是在殿里比较暗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分辨。

弘明和弘光对付云起和韦玉筝再三表示感谢,弘光还是想不通安子玉是怎么偷走舍利的,就向付云起请教。

付云起笑着说:“这里的秘密不方便告诉你。”

韦玉筝也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付云起和韦玉筝离开后,弘明和弘光苦苦思索韦玉筝的三根手指代表什么,弘光猜是一个真舍利加两个假舍利,弘明猜是佛骨一劫正应三个时辰。他们猜了很多带“三”的佛经故事,但始终猜不透。

三天后,两个老僧才放弃猜测,相视一笑,原来这个“三”就是让他们猜三天,两个老僧突然顿悟。

。。。

付云起和韦玉筝一路谈笑风生地回去,到了韦曲,看到太子东宫的仪仗还在,付云起说:“这太子居然在长安剑宫待了一整天,真是奇怪。”

韦玉筝说:“你去见见你的黄大哥不就知道了?”

付云起说:“黄大哥做的是大事,我何必去麻烦他?”

剑宫门里紫影一闪,付云起看得清楚,连忙带韦玉筝离开。

韦玉筝笑着说:“是凤儿吗?付哥哥怎么不见她。”

付云起心想:“明知故问。”

忽然听到韦玉筝说:“她才舍不得杀你。”

付云起摇摇头,心里不是滋味。

韦玉筝忽然叹了口气,说:“云哥哥,我……我怎么觉得好对不起她。”

付云起想起凤儿那天说的话:“从今往后,天荒地老,生不相见。”想到凤儿从此跟着那个暴戾冷僻的紫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韦玉筝抬头看看付云起,欲言又止。刚才欢快的心情消失了,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赶路。

二月份平卢之战结束,由于大军压境,驼山派内部发生变故,主张归顺朝廷的一方联合掌握军权的将军将李师道斩杀,自安史之乱后六十多年的藩镇割据终于结束。

付云起想起李贺,这天就到太乙宫为李贺设了一个小小的祭坛,告慰道:“李贺公子,虽然你壮志未酬,郁郁而终,但你希望国家统一的愿望已经实现,你也可以安息了。”

到了四月份,因为萧紫烟要出嫁,付云起和太乙门一起去庆贺。郑奇最喜欢做游侠,一直希望和付云起一起行侠江湖,这次本来以为得到了自由,却成了侍卫,有这个机会,就请假一定要来凑热闹。

华山北峰下,青柯坪东西新起了两座道观,张灯结彩,非常热闹。华山派云阳道长本喜欢清静,但女儿出嫁终究是件大事。太乙门和华山派关系深厚,少不得要告知,其他人只告知了老叫花子。

云阳道长只在内室接待胖大道士和老叫花子这几位平辈,其他小辈由他的大弟子接待。付云起常去华山,却从未见过这位华山派的大弟子,原来他在嘉午台小华山执掌道观。老疯头忙里忙外,看起来成了总管。

那位大弟子说:“今天二师弟和小师妹结婚,各位师弟妹来祝贺,总要玩得开心。我的意思大家来行个酒令怎么样?”

付云起心想:“怪不得见不到玄明道,原来他要当新郎了。”

非常高兴,说:“猜拳射覆,一是不雅,二是太闷,不如大家讲故事吧,只要和道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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