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湘馆,吴婧儿卧室。
吴老太太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你哥哥嫂子这事,从头到尾,你都一清二楚,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这件事,就是咱们做错了。
起了贪心,自己把自己坑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自从你嫂子让人把咱们接过来,是怎么对咱们的?
吃的、喝的、用的、穿戴首饰哪个不是最好的,尽着那些珍贵的了不得的好东西,随便我们使用糟蹋。
咱又是怎么做的,今天要这个,明天弄那个。再好的东西,要到手里,玩几天,又不够了,还想要更好的。
你今年多大了?你嫂子比你,也才不过大个三岁,这要是在人家家里,不也是被娇宠着的小姑娘吗。
却进了咱家门,被咱们这些泥腿子,没完没了的各种糟践。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平心而论,你心亏不亏,你占的你嫂子的好东西,还不够多吗?
还不知足,还想要更好的。恨不得她的全部嫁妆,都给你,都让你管着,才满意,是不是这样?
只怕真都让你占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又不满意了,又有了新的想要的东西。要是还不趁你的心意,你是不是连她的命,都要占了?”
“娘!”吴婧儿一声哭腔,打断了老太太的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哪有像您这么样向着外人,糟践自己女儿的?
我不是你亲生的吗?你就这么看不得我一点好?”
吴老太了然的点点头,道:“你瞧,她掏心掏肺的对你,在你这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外人。
你还想让别人怎么对你。
这次是我和你哥做的决定。你嫂子那里,根本就不知道。
你也不准又跑到她那里去哭。这次要是你再敢违了我的话,我立马把你送回老家宅子里,再不许你回来。
不信你就试试。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你屋里的这些人,人家伺候你一场,该交待的也和她们交待一声。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嫂子的好东西,你一件也不许拿,都好好的放在这里保存好,收拾齐整了。”
吴婧儿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一头扑到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吴老太太也不理她,径自回栖云居收拾去了。
回到栖云居,看到吴嬷嬷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劝,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说。我哪还有老脸恬不知耻的腆着脸在这里。
不如自己主动走了,还能留最后一丝念想。
乐盈是个宽厚的好孩子,又明事理,有能力。你好好跟着她,她必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你身上还压着担子,你那儿子媳妇,可都指着你一个人呢。
我走了,你安心在这府里待着,好好尽心。
这院子里的人,让乐盈看着安排就行,乐盈都不会亏待她们的。
至于院子里的这些东西,也都是乐盈的,或者她花钱买的,或者她从自己嫁妆里挑出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我记得你都是上了册的,再好好整理出来,等我走后,好好交给乐盈。
告诉她,我谢谢她这三年来为我、为志儿、为我们吴家付出的一切。
是我们吴家对不起她,让她受尽了委屈。
我们也只能道一声歉了。
本来应该我亲自去她那里,好好向她说一声,只是,还是算了吧。
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
只希望乐盈能忘了我这个坏老太婆,重新开始,好好过她的小日子。”
老太太边说边叹气,到底忍不住落下泪来,道:“她才多大的孩子,就走了这一步。
世家大族规矩大,她若是成了和离再回去的姑娘,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这都是志儿害的,是我们对不起她。只是这以后的路,也只能靠她一个人撑着了。
我老太婆撇下这个烂摊子,一走了之了。”
说完,也不等吴嬷嬷说什么,转身去厨房旁边拿出她前几天置办的锄头,又上地去了。
只把吴嬷嬷说的心酸落泪,道:“这本来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落得个这样的地步了呢?……”
凝心院。
早有人把这边的事,报到了乐盈那里。
乐盈呆呆的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蔷薇花,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忽然发现,和她们一起生活了三年,好多东西,已经融进了自己的血液里,进了骨子里,成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乐盈专心想着心事,猝不及防的,有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分裂感从心底升起,她才明白,自己心底,对吴奇志,以及婆母她们,有多么深的依赖。
也许付出的越多,反而越无法抽离。
接受付出的那一方,反而是在心理上被深深倚赖的一方。
乐盈恍然发现,不是吴奇志和婆母离不开自己,是,自己,离不开他们。
只是事已至此,听由他们自己做主,也是乐盈现在所能给出的,最大的尊重了吧。
唉。
大不了以后,自己暗中多帮帮他们,还有吴奇志的前程,也让父亲多上上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