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只把众人无法看到的荆棘枝冠戴在了头上。那样,便有刺痛映射在她的思维深处。而那维莱特走过的时候,也许会有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令他朝思暮想。
虽说他望向了自己,但目光稍纵即逝,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却最终把眼神挪到白术的身上。然后便准备径直走来……
但她的低语声还是强行闯入了那维莱特的思绪之中。审判官向着电梯走了很远,只因为那低语而转过头来!
“其实,渊澄不过是个假名字,是芙宁娜用来伪装的名字。是我呀,那维莱特!是我……”
那维莱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却僵在了那里。
那个女孩,轻轻的摘下来覆盖在眼睛上的黑色帷幕,她抱着那个小女儿。脸上挂着笑容,这样看着那维莱特。
[芙宁娜……]
[你回来了?可是,为什么?]
那维莱特快步的走到了少女的跟前。而白术此时也有些愕然的望着她。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这位卯家小姐的眼睛,究竟是何模样?而今天,他或许终偿夙愿。
可那双眼睛,不似「白夜之症」患者的通红眼眸。一边是流淌净水的湖蓝,一边又是幽邃黑夜里阳光不曾撕裂的深水。
此时,那维莱特已经走上跟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有些多余,是在这个地方有点多余。
他大概已经了解一些人类情感的契约的一些关系。大概人类男女拥有了这份契约后,便应该会得到一份来自水之魔神的恩赐!一般来说是这样。他们会伴着彼此去露景泉,然后祈福,祈求水之魔神为他们降下子嗣。
他也想过,等芙宁娜回来,便要带她去露景泉,尽管他不确定,自己与她的这份契约是否能够得到水之魔神,也就是芙宁娜自己的认可,她是否会为自己,将子嗣降下?但每每想到此处,他又会觉得……
「水之魔神向水之魔神祈求,希望水之魔神能够为水之魔神降下子嗣。」尽管很绕口,可事实如此,确实有趣……
虽有趣……却也止步于此了!
在他看来,自己应该是先于眼前这个男人与芙宁娜订立的契约。那么这份契约的生效,应该意味着,他与芙宁娜大概只属于彼此才对,忠于彼此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很奇怪?若是他完全理解,那便不错,他应该不会难过。若是他不能理解,那也很好,至少那样没有难过的理由。唯独现在,似懂非懂的,便生了太多苦恼。
他大概只知道,和芙宁娜在一块的时候,他会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他喜欢看着这位神明的笑容。
[可是,他们先于自己,得到了子嗣,意味着,水之魔神,更加认可他们两个,所以……芙宁娜她认可了?]
[把那份契约作废掉吧,那份契约是否具备法律效应呢?它大概已经什么都不具备了。]
那维莱特认为,这种时候若是为了避免双方尴尬,他就得扭过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走过去。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倒是迎着这‘一家人’走了上去,走到了跟前。
眼睛先是看着芙宁娜那张脸。[她又平添了些许伤疤,也许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可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明明可以将你保护的很好!]
然后他又看着那个孩子……[这女孩长的很像她妈妈,只是这个墨镜不适合这个时候戴。毕竟晚上带那东西很容易摔倒的。粉雕玉砌的小丫头……]
最后,他把少女身边戴着眼镜的男人瞧的仔仔细细,似乎要让目光化作刀子将这人的肉一片片的割下去。[这家伙看着就讨厌,不如给他驱逐出境吧。]
白术被这人看的有些发毛,一直在思索,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但精通医学,也对遗传学略有研究的小大夫,可以确认一件事,这男人是汐予的爸爸,没错了!
只是,他这充满敌意的眼神究竟是为什么?白术思前想后也没个所以然。正待他准备询问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个眼神锐利的男人,倒是先开了口。
“我该怎么称呼你?”那维莱特冷着一张脸说道。
“哪个都可以,你随意,我怎样都好。”少女大咧咧的回答着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想,这个「伴手礼」应该怎么送给他呢?
可两个人的思维应该是想到了两个方向……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只是……你不想解释一下吗?渊澄……女士……”最后几个字,那维莱特只觉得说的有些别扭,但这么说或许正好应对了他别扭的心。
“你想我解释什么?解释我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我主要是有点舍不得离开你,走的时候不果断,总要耽误时间的。你知道,咱们的时间很紧迫……”
可那维莱特马上打断了她的话语。“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哦对了,在珠钿舫。我那时候是打入罪犯的内部执行正义,在调查人口拐卖案件。而且你也知道,我那会可是只卖艺的!哼,你可别诬赖我,我……我……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说的并不是这些,我说的是……”那维莱特的眼神先是瞟了瞟汐予,最后落在了白术的身上。
“哦,你该不会?”此时,芙宁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嘴角立刻就压不住了![这家伙,哈哈哈哈!好像误会我了?他该不会以为这孩子是……是别人的吧?这个笨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她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笑起来。不过也难怪。汐予的两个丸子头是由须角与头发盘在一起,一同扎成。而黑色墨镜刚好给她的眼睛遮的严严实实,看不见肯定也是正常。但芙宁娜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毕竟给他看看头上的须角,那么……一切苍白的辩驳都会失声。
“你这小肚鸡肠的家伙,我还以为你要我解释什么。哈哈,你这个大笨蛋!”少女说着便要伸出手,要去摘掉孩子头上的小头花……
「失神」状态,触发成功……
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瞬间袭击的渊澄的意识。「蠕动的荆棘枝冠」狠狠的刺穿了她的思想,生命值掉了一小节。
三秒的时间大概能做很多事,比如说,足够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女突然向后倾倒,也足够她身边的白大夫下意识给她扶住了,更加足够水元素龙王彻底破防。
但三秒的时间也很短,短到一场小雨沙沙的下个不停。也短到水之龙王自认为他明白了一切。
“不,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我明白了……”水之龙王抬起头,他趁着这场大雨,瞬间抬高自己,然后消失掉了。
芙宁娜有些慌张的推开了白术,匆忙的把头冠摘了下来。[这破玩意真是坑死我了!这误会大了。]
她回过头真想给白大夫一拳,但最终还是把攥着的拳头又松开,只得把女儿推给了白术。“看好我女儿,我得把他追回来!你去前面那个沫芒宫躲雨吧。恐怕一时半会我是回不来了。”
少女说完,便也腾空而起,向着那维莱特消失的方向游去。
而剩下的白术只能抱着汐予快步跑到了前面不远处的沫芒宫,躲在凸出的房檐下面,躲过这场越来越大的夜雨。
“你父母还挺有情调的!”白术说着用手帕给汐予擦了擦脸。确认了那小丫头脸上的水渍都被擦干了。“好不容易重逢,两人话还没说几句就把你丢给我,私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