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镇,一个靠近京城的山前小镇。
这里民风淳朴,丝毫没有因为靠近京城而趾高气昂。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说到底终究是有些远的。
不知何时,小镇旁的深山里突然来了个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披头散发,一脸泥泞。
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他一身黑色长袍上污渍满布,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同一身打扮,似乎感受不到严寒与酷暑。
上山砍柴的人都明白,这是个“怪人”,甚至是个“野人”。每个人都小心告诫家中妻儿,万不可踏入山中。
久而久之,时间便给这个“野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彩。而人们也渐渐习惯,甚至将他淡忘,也只在偶尔路过的途中,发出声声惊叹与惋惜。
“真的要去吗?我娘说那人是个野人。”一个稚嫩突兀传出,竟是一略显粗壮的孩童。
“这世上哪有野人,再说了你见过寒暑不侵的野人?看你五大三粗的,怎么如此胆小。”另一稚嫩的却矮了大半头的孩童,一脸不以为意。
“就是就是。”一群头扎双髻的孩童纷纷附和,甚至不时传出讥笑声。
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倒让五大三粗有些挂不住。
“哼,去就去,谁不去是小狗。”说着也不管众孩童,大步朝小路跑去。
众孩童你看我我看你,又是一阵哄笑。不过却没有返身便走,反而慢慢跟在后面。
待看到黑衣长袍时,五大三粗停下了,众孩童也跟着停下了。
“你怎么不走啦?是不是害怕了!”孩群中,一个稚嫩的的声音催促道。
“是啊,你要害怕你就是小狗。”另一人附和道。
五大三粗咬了咬牙,终究心一横,朝那黑袍怪人走去。然而那黑袍怪人却如入定了一般,并未理会他。
但身后的一众孩童这次却并没有跟随,反而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盯着二人,似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如鸭子一般四下逃窜。
五大三粗虽不想承认,但终究还是害怕了,双腿战栗已经没有走动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咬着牙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生怕惊醒了“沉睡”的野人。
然而一炷香的功夫,怪人丝毫不为所动。五大三粗心中的恐惧不禁散去大半,只觉得了然无趣。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传出,惊得五大三粗浑身一颤,差一点就大哭出声。
“我、我叫李二牛!是、是南屯村的人。”李二牛颤颤巍巍道。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沙哑声音问道。
“没、没什么事。”
“哦!”
半晌怪人不再多言,而李二牛则呆呆坐在地上。朝远处伙伴望去,只见他们蜷缩成一团,一脸戒备却又好奇的看向他。
李二牛只觉得无比骄傲,大着胆子打量起眼前的怪人,发现他除了蓬头垢面一身污渍外,竟也已平常人无异,既不是什么怪人,也不像野人。
“你是什么人?”李二牛大着胆子问道。
黑袍睁开明亮的双眼,“山野之人。”
李二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道:“你为什么不搬到村子里住?”
黑袍笑笑道:“我若搬进村子,你们岂不是都要被吓跑。”
“不会不会,你一点都不可怕,就是不爱干净,跟我一样。”说罢李二狗哈哈笑道,竟好似找到了知己。
黑袍闻声同样大笑,二人的笑声一直传出很远,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着不远处的一众孩童。
待他们大着胆子走到近前,才发现哪有什么“野人”、“怪人”,不过是大人们吓唬小孩子的把戏。
正当一众孩童颇为感同身受地抱怨大人总爱吓唬他们时,一个小孩突然开口道:“大人就是爱拿异人鬼怪吓唬我们,其实只是他们自己害怕。”
“就是,昨天我爹怕我独自进山,还说山中有野狼成精,专食小孩血肉呢。”
“对,我爹也说了,不过说的是虎精。”
“我爹说的是狐狸精!”
“山里有狐狸精吗?我娘怎么说你娘是狐狸精?”一瘦弱孩童开口道。
“你娘才是狐狸精!你娘才是狐狸精!”
听到这本来正襟危坐的黑袍也不禁大笑出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呐!”
“你也是大人,你会讲鬼怪的故事吗?”一孩童朝黑袍问道。
黑袍略加沉吟才道:“那是当然。”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哎呀,怎么又是很久很久以前,每次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能换个开头吗?”孩童不满道,似乎深受其害。
黑袍无奈,“好好好,咱们生活的地方叫做人间,传说除了咱们人间外,还有三处是妖界、魔界和冥界。人间是人生活的地方;妖界是妖怪生存的地方;魔界是魔头们生存的地方;而冥界则是鬼怪生存的地方。”
随着黑袍声音的缓缓传出,本来喧闹的孩童一下子便安静下来,都凝神仔细听着故事。
“传说冥界的主人鬼皇,你们可以理解为冥界的皇帝,阴差阳错下爱上了妖界的公主。两人恋情却遭到了公主师父的反对。不仅如此,公主师父还要除掉鬼皇。”
听到这不少孩童双颊泛红,眼中却是一亮,唯有少部分淡定自若,还开口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鬼皇生活在冥界,公主生活在妖界嘛,他们又怎么能碰到一起?”
“这个嘛,这是因为·····”
不等黑袍解释,别的孩童已然开口:“你哪那么多问题,人家说能碰到自然就能碰到,你还听不听故事了。黑伯,您继续讲!”
黑袍摇摇头继续道:“公主师父不同意就将公主软禁在妖界,鬼皇为了爱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便纠集鬼界大军,想要进攻妖界。可要从冥界进入妖界就需要路过人间,一下子便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四界大战。”
“结果怎样?是谁胜了?”李二狗情不自禁问道。
“当然是咱们胜了,不然人间岂能好好的?”一孩童一脸骄傲。
“黑伯说的是故事,故事懂吗,是假的!”另一孩童颇为不满。
“就是,再说了,那是人家冥界和妖界打架,哪有咱们胜利的事,有什么好骄傲的。”
黑袍不想,这群总角看似幼稚,思维却颇清晰。“鬼皇凭一己之力打的三界高手狼狈逃窜,公主师父只好将公主送回他的身旁。”
听到这,一众孩童纷纷叫好。
“然而三界高手并没有善罢甘休,反而设计着一场巨大的阴谋。他们利用为公主举办婚礼的借口,让公主将鬼皇引入锁龙潭,这才将他封于锁龙潭底。”
“公主不是与那鬼皇相爱吗?她为什么要帮别人,还要将鬼皇引入锁龙潭”。不少孩童开口询问,似乎这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我知道,这叫美人计。我娘总说我爹是中了美人计。”那瘦弱孩童又开口道。
黑袍哭笑不得,“那是因为她要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这才以她的一生幸福相报。”
“冥界的皇帝就这么死了?”李二狗怯怯道。
黑袍叹息一声,幽幽道:“这我却不得而知,有人说他没死,但被封印在锁龙潭底永生永世无法翻身;也有人说他已葬身潭底,早已经传世投胎,恩怨两清;还有人说他利用无上威能,借道六道重生,已重新回到人间。”
一众孩童探头探脑,似乎并未听明白他的意思,对这结果也不甚满意。正欲开口再问,却听得远处山道上传来一阵河东狮吼:“李二狗,让你不要到后山来,你这是要气死为娘不成?”
看着跑做鸟兽的一众孩童,黑袍良久不言,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百世前你曾替我一家老小报仇,又送我一番机缘,而我以百世相报。再十年若你口中之人再不出现,我也该恩怨两清随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