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惊天怒吼,无数电芒,如丝成线,宛若从天而泻的瀑布。黑云翻腾,天地也随之晃动,真如天塌地陷一般。
文轩一把揽过夜如月,身形左突右闪,既不知去往何处,又不敢停下。半晌,天倾地覆并没有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二人只如狂涛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
“文轩,你真元耗损得厉害,就把我放下来吧。”怀中夜如月一脸担忧,她清楚文轩刚刚经历一场鏖战,又为她疗伤,真元必定亏损得厉害。
然而她不知文轩有了离火真元的加持,不仅真元早已恢复如初,甚至境界又精进了一个层次,此时说是巅峰状态也不为过。文轩不言,手却紧了紧。
夜如月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劝慰,心中已种下一颗叫心安的种子。
瀑布倾泻,银芒逆流而上,激荡起的涟漪让瀑布也为之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常言道抽刀断水水更流,放在此时再贴切不过。
看着眼前一幕,文轩五味杂陈,心中喃喃:“难怪修士宁愿一辈子找寻洞天福地,也不愿面对九天雷劫,当真是天威难测。有朝一日踏入寻仙境,不知又是何种景象。”
电芒肆虐,一道低沉如瓦釜雷鸣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整个空间一下子颤动到极致。余音回荡,竟包含些许悲怆。本来昏暗的空间突然一亮,万道光华透过天幕射了进来。
“这是什么?”二人均是一惊,便见那“瀑布”席卷着银芒朝那万道光华而去。
渐渐那光华被遮掩,原本就昏暗的周遭一下子陷入黑暗,唯有半空中一个硕大浑圆的圆盘散发出盈盈之光,好似天边的明月。
“倒是不曾想到,这空间中竟也有圆月,莫非这不是须弥空间,而是人间。”夜如月疑惑道。
文轩同样满心狐疑,好在空间不再晃动,给了二人喘息的机会。离火真元运转,周围已映照地一团火红。“如月,这空间似乎已发生了某些变化。”
夜如月点点头,“比之前阴冷了不少,咱们现在去哪?是去找那群鬼物吗?”
文轩略一沉吟才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经你的真元调理,我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进攻不足,自保应是绰绰有余。”
文轩却明白她在逞强,所谓温水煮青蛙,她之前重伤未复,又忍受着燥热之气来找他,只怕早已是伤入内腑,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文轩摇摇头:“不急,有了我的印记他们跑不了,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此地。待回到湛卢山,只要他们一露头,咱们就可以借各派之力消灭他们。”
“那不找到它们,咱们如何离开这个地方呢?”
“这···”文轩略一迟疑,但还是道:“我尽力一试,若不行再去冒险。”
说罢,一道清凉之气汇聚双眼,眼中阴阳二鱼盘旋交织,越来越快只瞬间便化作一团灰色。旁人见了还会以为他被蒙蔽,但一切在他眼前都变得清晰可见。
一旁的夜如月毫不惊讶,她知道文轩出自蜀山阳院,体内却有一股阴柔之力,必是掌握了阴阳调和之法,有此手段是水到渠成。
她又哪里知道,阴阳调和绝没有此般玄妙,不然文轩也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视线所过,半空中圆盘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咦?”
“怎么了?”
“那天边的明月似乎有些蹊跷。”
经文轩一说,夜如月也觉那圆月确实有些怪异,“值此时节,按说不该有此圆月,且月光似乎只射向一方,反倒更像是管中窥光。”
文轩也不禁附和:“不错,如月你留在此处,我先去一探究竟。”
“不,我随你一起。”夜如月不依。
文轩转头看向夜如月,见她眼神坚定才道:“好吧。”
两道光华一闪,二人已直奔那“圆月”而去。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已来到近处,透过圆月二人竟又看到了黑云滚滚。
“这是···”黑云压城的余威仍在,二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天劫竟还没有结束,可此地为何却又风平浪静了?”夜如月满是疑惑。
文轩眼泛神光,接着才胸有成竹道:“如月,咱们要的出口就在此处。”
“此处,那圆盘?”
“不错,那便是须弥空间与外界连通之处。想来因为仙剑渡劫,才被天威破开一道口子,意外将两界打通。”
“那咱们要从那出去么?”
文轩点点头,“你跟在我身后,若无意外,你再出去。”
“不行!”夜如月还想拒绝,已被文轩打断,“如月,相信我。”
看着文轩不容置疑的眼神,夜如月轻轻点头,“那你小心些,万不能冒进。”
见小女儿作态的夜如月,文轩只觉得新奇。常言傲雪寒梅,生人勿进,却也有凌寒花开的时候。
他拂袖一挥,离火剑远射而去。穿过“圆月”时,文轩只感觉一阵眩晕。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只惊得呆立当场,哑口无言。
放眼望去,天上仍是阴云密布,连绵不绝。雨帘一般的雷霆与仙剑仍斗得难舍难分。而四周却已是人满为患,不仅聚集了天剑派弟子,还有来湛卢山观礼的修真名士、他派弟子,甚至各派长者也在不远处盘坐调息。
向下看去,脚下踏的是万仞山峰,不过却已拦腰而断。山中巨石早已化作齑粉,随风吹散地到处都是。
山腰中,一个十丈方圆的炉鼎岿然不动。文轩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待的须弥空间竟只是个炉鼎。
将一切联系起来,文轩不禁喃喃:“我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了炼器,难怪会有极炎火灵,会有炉鼎,欧冶子大师好大的手笔。”
这时已有不少人频频朝他看来,若不是天劫在侧他们有所顾忌,只怕早有人过来窥伺一二了。
朝炉鼎内传音,夜如月姗姗来迟,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同样一惊。文轩一把拉过她退到一旁。
“文轩,这是怎么了?”
文轩苦笑,“此地乃欧冶子大师铸剑之地,咱们待的那须弥空间便是铸剑的炉鼎,故而才会有燥热之气与剑气充斥弥漫。不巧仙剑出世引来天劫,将炉鼎破开一道口子,咱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夜如月也不禁喃喃一叹:“原来如此。想来是鬼物得到了欧冶子遗迹的消息,这才引发出如此祸端。”
文轩点点头,却仍不免心生疑窦,“铸剑炉鼎与极炎火灵固然是不可多得的神物,然极炎火灵乃至刚至阳之物,鬼物要他何用?炉鼎内,鬼物也没有抢夺的意思,甚至不曾出现,明显志不在此。”
抛去杂念,文轩朝夜如月说道:“好啦,不管鬼物打的什么心思,反正有师门长辈处理。你当务之急还是抓紧疗伤,我给你护法。”
说罢,右手已搭在夜如月背上。正如夜如月所说,他阴阳交汇,真元自有一股生力,疗伤最合适不过。
大庭广众,夜如月立刻升腾起一股羞赧,却又不敢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只好默念清心咒,盘坐调息起来。
好在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天劫之上,倒让二人少了很多麻烦。
两个时辰的功夫,夜如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明眸微睁已是异彩连连。“我伤势已经痊愈,连暗疾都没有留下,当真神异。文轩,你修习的是何种功法?倒是不曾听闻蜀山有此秘法。”
她话一开口便知失言,各派功法虽成名已久、名噪于世,但总会有些隐秘,冒然询问已是越界。
文轩轻笑,倒也不以为意,“道生万物,自太极伊始阴阳互济,便有生生之法,倒也与功法无关,要害便是阴阳调和之法。”
“调和之法?”见文轩有意点拨,夜如月不禁揣摩此中奥妙。她修习的是阴柔一脉法诀,女儿身属阴,一时却想不到调和之法。至于说再修炼一门阳刚法诀,在她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沉吟片刻,夜如月似想到了什么,瞬间红霞满布,玉颈也已通红。心中不禁轻嗔:“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竟也是登徒子。”
她知道蜀山素以所学驳杂闻名于世,创派祖师的风流佳话更广为流传。大派之中,蜀山是唯一不将双修之法视为旁门左道的。文轩精通阴阳调和之法,在她看来必然已以身许人。
想到这,夜如月心中突然升腾起无尽委屈。
不知夜如月在胡思乱想,文轩已然开口:“阴阳相生,同出而异名,玄妙伊始,众妙之门。故而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动,谓之反者道之动。”
闻言夜如月才知是她胡思乱想,本就通红的脖颈又艳丽了三分,她急念清心咒,心中细细品味他话语中的深意,口中也不禁喃喃:“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动,反者道之动···”
见夜如月一时无法明白其中深意,文轩笑笑:“好啦,悟道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咱们赶紧过去吧,师父已朝我摆了几次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