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冯澄淡定说。
她不想让其他人为小叔担心,小叔肯定也不想让家里人看见他的狼狈。
但是,他到底怎么了?
该不会因为她没听他的话,就买醉彻夜不归吧?
转念一想,根本没有这个可能。即便跟小叔发生了矛盾,也到不了让他彻夜买醉的地步。
冯六担心问:“小叔昨晚没回来?”
冯澄回道:“刚回来不久。”
“小叔这么大的人了,夜不归宿问题不大,你就别瞎操心了。”冯六撑着双膝站了起来,漫漫道:“好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该回公司了,今天就不陪你了。”
说着,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告别:“小公主,晚上见。”
冯澄顺了顺被他弄乱的头发,送他出门。
返回来之时,她在客厅停顿了一会,随后上了楼。
驻足小叔门前犹豫了一会,终是举手敲了敲门。
等了半晌,门终于开了。
刚洗完澡,他的头发还没擦干,湿漉漉地滴着水,滑入他的颈项,身上的酒气也散了些,沁着古龙男士沐浴露的香味。
“怎么了?”冯止问,声音带了些喑哑。
“小叔先把头发擦干吧,我在天台等你。”说完,她便转身上了楼梯,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阳光淡薄,天台檐下的阴影似有若无。
冯澄双手撑在白色围栏上,俯瞰着整座肃穆的冯家大宅。
唯一有温度的地方,就是冯家的后花园,小时侯每次进一回园子,就会生一场大病,后来那里就成了她的禁地,只要她在冯家,那里就会有人守着。
任何会对她的安危造成威胁的地方,都会被家人化为禁地,唯独小叔不一样,他会带她去任何她不能去的地方,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她有危险。
即便病了,他也不会过度担忧,而是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不会给她任何心理负担。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冯澄转过身,看向了朝她走来之人。
冯止在一张藤椅坐下,深色衬衫勾勒出他健硕的体阔,金丝边眼镜遮住了些他的疲惫之色,雍贵的气质在他长腿交叠之时散发到极致。
“什么时候敢把我叫来谈话了,你别忘了,我是你长辈。”
语气很平淡,不是在训斥,却隐隐能感受到他生人勿近的气场。
冯澄僵冷地站在原地,她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小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冯止注视着那双柔和澄澈的眉眼,眼神依旧平淡,“我生什么气。”
越是这般冷淡,冯澄越心慌,“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像触碰了某根引线,冯止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淡漠地看向了她,薄冷开口:“澄澄,我有不开心的权利。”
冯澄一下子梗住,像有一块巨石在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落寞地敛眸,压抑地说:“小叔,我跟沈岐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唯利是图,小叔对他有误解,我只是想让小叔你不用担心,即便发生了什么,我都能承担得起。”
闻言,冯止双拳死死攥住,沉声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见他脸色忽然变了,冯澄心瞬间悬了起来,像是一脚踩在了悬崖边,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不管是尹坤还是沈岐,你都这么轻易对别人动心吗?冯澄,你很缺爱吗?家人没给你足够的爱吗,非要稀罕外人的爱?”
冯澄脸色煞白,静默地看着他,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颤着声道:“原来小叔是这么想我的,在小叔眼里,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见到她眼里隐隐泛着泪光闪,冯止心狠狠揪在一起。
他的心早就痛了很久,也病了很久,早就无药可救了。
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的感情。
尹坤是她心里的那根刺,他一直都知道,显然她已经走出来了,才陷入了另一段感情中,没想到因一刻的冲动,竟又把她心里的那道疤挑了开来。
冯止起身走在她的面前,克制地抬手,欲安抚她,手抬到半路又落下了下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冯澄哽咽了一声,转身离开,却被冯止一把握住手腕,“澄澄,我……”
不知该怎么跟她道歉,没想到会因为一句话,把她气哭。
冯澄甩开了他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小叔你太过分了,真当我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冯止解释:“那是气话,不能当真。”
“分明是把真话当成气话说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我告状,所以这两天一直忍着,你自己数数,这么多年,我就只有一次告过你的状,平时都只是说说而已。你在意的不是我跟谁交朋友,而是怕我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我……”
冯澄含泪看着他,一声接着一声质问:“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喝成这样回来,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才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冯止伸手给她擦了擦泪,“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了。”
“什么叫不哭了,真当我是情绪说变就变、说收就能收的小孩子吗?小叔,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冯澄趁机把以往对他的怨气全部倾诉了出来,似要把他叫醒一般。
冯止把她拥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是我的错,我的错。”
“认错有用吗,小叔,你到底怎么了?”
冯止哑言,沉默了下来。
冯澄离开他的怀抱,担心地问他:“小叔,你是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了,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呢。你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是有转机的。”
冯止眼眸瞬间深了一些,将她那张清纯的面容全部纳入眼眸,缓声道:“心事说出来,就成了两个人的心事。”
冯澄道:“我可以帮你分担,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一家人,这个词在他心里有多重,宁愿她这一生都没有爱人的能力,这样她就可以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
冯止沉眸,“你在身边就好。其他的由我来承受。”
“你不说,我怎么陪你?在旁边看你喝闷酒吗?”
冯止肃声说:“在你面前,我不会喝酒。”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他分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