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岐时是在医院,事实上,她连人都没有见到,只看到胸前淌着鲜血的人被推进了手术台。
冯澄目光漫漶地守在手术室门前,身体所有的温度仿若被抽光了,只剩下一片惨白。
接到周嘉正的电话时候,她还在半路,连忙让管家掉了头,来到了医院。
沈老太太的哭诉声不绝于耳,而此刻周嘉正正在跟沈老爷子汇报着情况。
“本来所有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外面守着的人全被我们干掉了,但一进去,绑匪见来的人不是冯小姐,动了撕票的念头,两方对峙的时候,为了救冯先生,岐哥不幸中了一枪。”
话音落下,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时看向了蹲在角落的冯澄。
老太太情绪上来,对着冯澄一顿痛骂,“这原本就是你的劫难,我沈家现在就剩他一个独苗,我已经没了女儿,就只剩下这一个外孙,他再喜欢你,你也不能由着他胡来,你是不是仗着他对你好,就可以心安理得,任由他胡来吗……,他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哪?”
尽管她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外孙媳妇,可是,谁曾想自己的外孙为了一个女人,连命不要,糊涂到这种地步。
冯澄讷讷地低着头,不说话。
她说得对,这本就是她的劫难,现在躺在手术室的人应该是她,她的确该死。
“沈岐出事的时候,你在哪?现在假惺惺地做给谁看?”一向慈祥和善的老太太此刻面目狰狞,痛恨的眼神似乎要把人撕碎了般。
管家连忙劝道:“老太太,是少爷把小姐关在家里的,小姐并不知情,何况……”
“她不知情?绑匪抓的人是她家人,要抓的人也是她,难道她就一点也不知情吗?她不知情沈岐又怎么会知道,明明是她仗着我外孙喜欢她,唆使他去救人的。”
……这误会也大了。
周嘉正站在一旁,想解释,却一句话也插不上。最终,他还是看不过去,出声劝道:“奶奶,您先冷静一点,岐哥未必会有事,一切等岐哥醒来再说。”
老太太转过头来,指着他骂道:“还有你也是,你作为他的朋友,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拦着一点?”
“我……”周嘉正声噎,一时无言以对。
老太太年事已高,发生了这种事情,任何话都听不进去,她只想要她的外孙好好的。
奈何,等待的过程把她情绪激化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看……,看看我那傻外孙都交了一些朋友啊……,我们沈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太太又开始痛哭了起来,最终她再也受不了刺激,昏厥了过去。
“奶奶……”
周嘉正及时扶住了她。
……
混乱后一切归于平静,手术室外只剩下老爷子和管家。
然老爷子担心老太太,转身去了看老太太的情况。
等了很久很久,就是不见里头的人出来,时间像是一把锥子,一下又一下地往她的心脏处敲。
走廊上灯火敞亮,可她的世界却陷入了一片昏暗。
冯澄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管家叹了一口气,有些看不过去,上前安慰道:“小姐,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里头的人有所动静。
冯澄迅速站了起来,只见周嘉运走出了手术室。
脚部一麻,差点往前栽了下去。
不等她出声,周嘉运安慰道:“别担心,已经脱离危险了。”
接着,沈岐就被护士推了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冯菲。
冯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此刻还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他的肤色本就偏白,如今看着,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冯澄紧紧跟随着护士的脚步,进了一间病房。
然,这时,老爷子沉着脸走了进来。
屋里一时陆续进来了看望他的人,冯澄握着沈岐的手不肯松。
直到老爷子发话:“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冯澄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他,“我……”
僵持之时,周嘉正这时道:“冯小姐,岐哥需要静养,冯先生也受了伤,你先去看看他吧,等爷爷奶奶消了气再说。”
听到小叔也受了伤,冯澄脸色惨白,缓缓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此处。
反观小叔所在的病房,真是冷清至极。
在见到小叔的那刻,她咬住了下唇,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一见到他骨折的腿部,泪水如潮涌般倾泻而出。
冯止是见不得她哭的,伸手抹去了她的泪,“好好的,哭什么?”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遇到危险。”
冯澄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泣不成声。
冯止浓眉皱了些,安慰她道:“不怪你,这是我的定数,michael已经没了,以后没人会伤害你了。”
而这一安慰,冯澄却哭得更凶了,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冯止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昨天听说她出事,他派了所有人力出去找,不料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跟michael哥哥以她的安危相要挟,只为借人力给他。
他把所有人都借了出去,故在今天michael找上门来之时,面对他们的武器,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沈岐会为了澄澄而来,更没有想过,他肯冒死救他,这人情,他算是欠下了。
“沈……”冯止顿了顿,问:“你去看过沈岐了吗?”
冯澄点点头。
冯止凝视着她不语,忽然明白过来,她情绪这么激动,绝大部分原因是沈岐。
“他怎么样了?”冯止问道。
冯澄哽咽了一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没事就行,哭什么,不哭了。”冯止抬手,抽了抽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上一次见她这么哭,还是在她小时候。
冯澄抹了抹眼泪,目光再一次落在他的左腿处,“现在会痛吗,医生怎么说?”
冯止摇了摇头,用了一句“不严重”搪塞她的话。
随后又道:“带我去找他吧,我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