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未眠。
天亮之时,冯澄是看着他醒过来的。
她抬手覆上他的额头,问:“还会不舒服吗?”
“不会。”沈岐坐起,望着她满眼的红血丝,心疼道:“昨晚没睡?”
冯澄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他没醒,我睡不着。”
正要起身,腿部一麻,险些往前面栽了下去,还好被沈岐即时扶了回来。
随即便感受到一个力道在她的腿上按压。
冯澄连忙止住,说了一声:“痒。”
沈岐停了手。
“没事,过一会就不麻了。”冯澄缓缓起身,掀开帘幕看向了躺在病房上的人。
他的整个头都被纱布包裹住,仍旧昏迷不醒,只剩下仪器的声音。
……
用过早餐,沈岐接了一个电话后,便暂时离开了此处。
冯澄坐在床边守着,在某个时刻里,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尹坤睁开眼的瞬间。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你醒了。”
尹坤缓缓扭头,茫然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见他视线里一片茫然,冯澄眉头皱了皱,连忙把医生叫了进来。
尹坤被扶着坐了起来,目光在冯澄和医生来回扫视,平静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尹坤顿了顿,眼神逐渐彷徨失措:“又是谁?”
紧接着,他的情绪波动得一发不可收拾,抱着头苦不堪言。
情急之下,医生连忙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人渐渐稳定了下来,昏睡了过去。
医生检查他的身体过后,将冯澄叫了出去,对她道:“他现在的情况属于车祸后颅内出血倒导致的记忆力缺失,还需要多休息静养,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这个说不准,先配合药物进行治疗,等他内伤好了之后,再带他去熟悉的环境感受,或者试着找一找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刺激一下他,或许可以恢复。”
冯澄担忧问:“不会影响他的智力吧?”
医生摇了摇头:“不会。”
回到病房里,冯澄看着躺在病床上之人,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香水掺水是何妍夕做的,开车撞她的人也是何妍夕,只不过何妍夕没有想到,尹坤会为了她甘愿豁出性命。
更没有想到,他会一场车祸失去了所有记忆。
尹坤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有责任去帮助他恢复记忆。
只不过他的那些记忆,对于他来说都是痛苦的。而且,她也不希望他能恢复记忆,继续纠缠着她不放。
但,只要他想要找回从前的记忆,她会帮助他,还给他一个健全的身体。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冯澄抬眸看了过去,只见沈老太太出现在了门口。
冯澄错愕起身,不等她来得及反应。
老太太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对着她冷嘲热讽道:“你还是真是个扫把星啊,祸害了沈岐不够,还把前任弄到了病房上。”
冯澄眉头紧蹙,“奶奶,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外面再说。”
说着,冯澄便把老太太带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你是不是忘记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想必,老太太定是看到昨天招标会的一幕,专程来找她的。
冯澄敛眸,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乞求道:“奶奶,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太太脸色一变,“果然像你这种人的话不能信,也不知道冯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狐媚,把沈岐迷得团团转不说,还跟前任暧昧不清,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她把话说得极重,势必要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冯澄眉头紧紧皱起,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她只能保持着沉默。
她早已知人性是有变化的,但像她变化如此之大,她根本无力去承受,因为她是沈岐的亲人、她曾经敬重的长辈。
或许,在老太太眼里,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外孙最为重要,她不过是老太太讨好她外孙的一个花瓶而已。
只要一有瑕疵,就弃之如敝屣。
“沈岐住院的时候,我给过你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他还生着病,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当初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为什么还要缠着沈岐不放?”
冯澄依旧不发一言。
老太太动了怒:“你说话啊,哑巴了?”
语气凶得似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冯澄木然地看着她,“您要我说什么?您不就是在逼我跟沈岐分手吗?”
“对,我就是在逼你,原本我还是对你有恻隐之心的,现在看到躺在病房里半死不活的人后,我又坚定了我的想法,你就是个祸害别人的扫把星。”
冯澄苦涩地笑了一声,“要不您把沈岐叫过来,我当着您的面跟他说分手,好安您的心。”
“你……”老太太顿时哑口无言,“好啊,我现在就把他叫过来。”
老太太正要拿起手机给沈岐打电话之时,冯澄开口道:“不要叫了。”
老太太抬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身后。
沈岐的身影俨然出现在面前。
吓得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岐小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岐眼中笼罩着暗色,反问她:“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顿时感受到了压迫,心虚开口:“我来……,你昨晚一夜没回,我担心你。”
看出了她的慌张,沈岐并没有揭穿她,沉声道:“我能出什么事,您就别瞎操心了。”
他越过老太太,缓缓站在了冯澄的身旁。
两个人站在一块,像是一致对外般。
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
冯澄这时却往另外一旁挪了挪,与沈岐拉开距离。
这有意疏离的意味尤为明显,沈岐眉头一蹙,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一双姣好的面容淌着冷光,冰冷得让他根本看不清她。
她忽然间抬眸,对上了沈岐的目光,启口道:“我们分手吧。”
此话一出,冯澄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神色变化。
那双清隽的眸幽深如潭,森冷异常,犹如寒冰刺骨,带着质问。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