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桂婉容的电话。
叶心仪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嘴的同时接听桂婉容的电话。
桂婉容:“你们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们吃饭为什么要吃这么久?!你们赶紧给我回来,不然我……”
叶心仪连声打断桂婉容的牢骚:“好好好,知道知道,我们现在马上回来!”
桂婉容还在电话那头叫嚣。
叶心仪就已经挂上电话,果断拉起乔黛染往外走。
“放手。”乔黛染不愿毫无仪态地被叶心仪拉着走,“这般拉扯,成何样子。”
“哎哟。”叶心仪一边继续拉着乔黛染大步往外走,一边哄孩子似地回头冲乔黛染嘻嘻笑,“表姐乖,我们赶紧回去……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跟桂婉容斤斤计较……这十几分钟,就算是咱们‘豪’给她的咯。”
“放手。”
“哎哟,表姐……”
“放手。”乔黛染的语气不悦至极,“本公主自己会走。”
“嘻嘻,好滴。”
叶心仪嘻嘻笑着,点头哈腰地放开乔黛染。
乔黛染理了理衣衫,挺着腰板,用公主出巡的架势,昂首挺胸,仪态万千,风姿芍药地走出了快餐店。
此时。
快餐店的大屏幕播放一则本地新闻:
昨日,万释地产位于市郊区的豪宅别墅小区——万释府邸——二期工程正式动工。施工队在挖掘的过程中,在二期地块疑似发现古迹。万释地产得知此事后立即全面停工,相关部门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考古专家现正赶往该地块。据我市专家初步估计,这次挖掘发现的古迹,可能是历史上不曾记载的古国文明。
……
……
乔黛染和叶心仪回到连城珠宝的时候,陈太太和冯小姐居然已经来离开了……
这个剧情走势,实在出乎意料。
桂婉容黑着脸跟卫冬妮吃“下午茶”去了。
叶心仪滚着贼溜溜的眼珠子,问留在店内的销售人员:“刚才到底发生啥事了?”
原来——
乔黛染和叶心仪一离开连城珠宝,陈太太和冯小姐就气得作势要把她们身边的高脚椅掀翻。
就在此时。
传闻中的大成电器大老板走进了连城珠宝。
那是一个头顶没剩几根毛、啤酒肚圆滚得像是怀胎十月、目测起码60岁以上的油腻大叔……呃……或者称之为油腻大爷更为贴切。
油腻大爷才刚走进连城珠宝,陈太太和冯小姐就马上母女连心、默契十足地玩起了180°大变脸。
陈太太突然变得“成熟大方”,冯小姐猛然变得“羞涩可人”。
“成熟大方”的陈太太和“羞涩可人”的冯小姐一左一右地、笑意盈盈地、用嗲得让人鸡皮疙瘩直起的声音,软磨硬泡地哄着油腻大爷,说是要油腻大爷给她们买钻石戒指、买钻石手链、买钻石项链、买钻石吊坠、买黄金首饰……反正就是各种买买买。
油腻大爷看上去十分受落,色眯眯的小眼睛笑得像是缩回眼窝不见了。
陈太太和冯小姐看着油腻大爷这么受落,她们马上指使桂婉容将她们曾经评论为“差点意思”的钻石首饰和黄金首饰全都包起来——“差点意思”的钻石首饰和黄金首饰,都是钻特大、黄金特沉的首饰——抱着“宁愿杀错,不能放过”的心态,她们还“顺便”包了手边好几件首饰,反正不要白不要。
桂婉容生怕别人跟她抢提成奖金似的,只让亲信卫冬妮帮忙,两个人千手观音上身般一下子就给陈太太和冯小姐包了20多件首饰……虽然跟“把连城珠宝盘下来”有质的差距,但也是将近100万元的大单子。
这家渐被世人遗忘的连城珠宝门店,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大单子了!
桂婉容笑得脸上的妆都龟裂了。
唯怕油腻大爷会临时变卦,无论是桂婉容和卫冬妮,还是陈太太和冯小姐,她们都挂着最灿烂的笑容、用最快的速度让油腻大爷刷卡买单。
谁知道……
买单的时候……
油腻大爷只在其中挑了一枚最小的钻戒和一对最轻的龙凤镯,笑眯眯地对冯小姐说:“这两个算我送给你的。怎么样?高兴吗?”
冯小姐的脸当场就僵掉了。
陈太太的脸比冯小姐的脸更僵。
油腻大爷名言给冯小姐送一枚钻戒和一对龙凤镯……意思就是……其他的首饰要冯小姐和陈太太自己买单了。
她们哪来这么多钱!
于是啊。
陈太太和冯小姐只能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又再拿出“差点意思”的那套……反正,她们最终只要了油腻大爷愿意买单的钻戒和龙凤镯。
风风火火五小时,总共消费不到3万。
陈太太和冯小姐一左一右傍着油腻大爷离开的时候,桂婉容连装都不愿意装地直接甩给陈太太和冯小姐大臭脸……陈太太和冯小姐的眼睛明明冒着火光,却碍于不想让油腻大爷看穿她们的本性,只能继续装着两脸笑意盈盈地走出连城珠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店里面的销售人员齐齐笑弯了腰,很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意味。
小郭大笑着,遥对静坐在翡翠区的乔黛染说:“刚才杏华姐……”
乔黛染瞥向小郭。
小郭膝盖一软,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住。
小郭心中感叹:重新回到连城珠宝的乔杏华整个人都变了,亲和力不翼而飞,眼神还总是透露出让人想要下跪求饶的尊贵和霸气,这一瞥简直吓死人了。
乔黛染不带笑意地收回眼神。
小郭这才摸了摸发软的膝盖,用力撑开凝住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地、继续遥看已经收回眼神的乔黛染,矫正道:“刚才‘黛染姐’怼陈太太和冯小姐,实在是怼得太爽了,简直句句都怼在我心坎上!”
乔黛染仪态十足地端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叠置于双膝,用鼻子轻哼一声,道:“那般贱民,也配在本……我面前装模作样,简直可笑。”
小郭等人对乔黛染“飙”古文的习惯,已经是见惯不怪。
她们曾经在背地里讨论乔黛染这种飙古文的诡异行为。
最终。
她们将乔黛染飙古文的诡异行为定义为——自杀+失婚的后遗症——她们都很是同情乔黛染的遭遇,自然不会“耻笑”乔黛染。
小郭身旁的小刘说:“桂婉容才是真活该,忙活了大半天,最后才不到3万的营业额!”
小郭说:“谁让桂婉容总是立坏心肠想要独吞提成奖金?这就叫恶人有恶报!她是店长,黛染姐从前也是店长!黛染姐从前当店长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像她这样!”
小郭的这番话,成功勾起了整个门店销售人员的伤心事。
偏偏她们口中极为推崇的“黛染姐”只管眼神幽幽地注视空无一物的前方,整个人散发着“本公主不屑与你等多聊”地端坐着,完全无意理会小郭等人的“阿谀奉承”。
小郭等人对乔黛染的不屑和不理人也是见惯不怪。
她们也曾经在背地里讨论乔黛染的性格突变,最终,她们将乔黛染的性格特变归结为——自杀+失婚后遗症的其中一种病症。
门店长久没有客人。
桂婉容和卫冬妮赌气似地迟迟未归。
趁机“偷偷”刷手机的小刘突然大叫一声,有意引起大伙注意地尖声道:“哟,我们大小姐终于要回国了。”
小刘口中的“大小姐”,正是连城珠宝董事长的独生女,解莉。解莉今年22岁,此前到国外留学去了。
小郭也麻溜地刷了刷手机,发现解莉回国的消息并不在新闻版面——解莉虽然身为连城珠宝的大小姐,名气却还不如娱乐圈普普通通的新晋小花。
小郭放下手机,看向小刘,问:“你从哪里收到的风?”
小刘朝小郭摇了摇亮着的手机屏幕,嘚瑟地笑着说:“我有一个朋友在广告部工作。她刚刚发信息告诉我,说大小姐明天就要回国了。而且啊,大小姐一回来就要到设计部当总经理。”
小郭说:“你朋友是广告部的,但是对设计部的内部消息这么灵通?”
小刘说:“都是‘天子脚下’,消息当然是互通的。哪里像我们这些站门店的,消息这么不灵通。”
小郭说:“大小姐回来当总经理,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人家大小姐到国外学的珠宝设计,她回来不去设计部当总经理,难道还去当茶水小妹?”
小刘说:“好吧,这些确实都没啥好惊奇的……但是!你们猜!跟大小姐同一班飞机回国的……还,有,谁?”
叶心仪突然激动地尖叫!
乔黛染吓得皱了皱眉。
叶心仪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拍手掌,土拨鼠般尖叫:“该不会是倪少爷吧?!”
小刘无惧颈椎脱臼似地一个劲猛点头,声调失控地跟叶心仪同款尖叫:“对的!就是倪寒,倪少爷!”
什么……寒?
熟悉的名字让乔黛染浑身一抖,她触电般扭头,看向热烈讨论中的人们。
小郭、小刘、叶心仪以及其他销售人员同时画风突变地双手握紧小拳拳抵着各自的下巴,不约而同地土拨鼠叫:“倪少爷!!”
这般齐声尖叫,成功引来门店外行人的驻足。
出于吃瓜心理,好几名明显无心购物的行人探头探脑地走进了门店……无论是多么明显无心购物的行人,只要走进门店,就都是上帝般的顾客。
原本还忙于土拨鼠叫的销售人员马上放下各自的小拳拳,同时站起身,脸带职业微笑地鞠躬道:“欢迎光临。”
乔黛染慢条斯理拖拖拉拉地站起身来,鞠躬或者喊“欢迎光临”都是不可能的。
没有了销售人员的土拨鼠叫,这家连城珠宝跟其他珠宝店并无二样……摇身变成顾客的吃瓜群众难掩内心的失望,却还是本分地继续扮演顾客的角色,在门店里头转悠着,隔着毫无温度的冰冷玻璃,观望奢华傲娇的珠宝首饰。
实在是忍不住了。
乔黛染看似神色自若地低声问身旁的叶心仪:“你们口中那位离寒少爷……是何许人也?”
叶心仪鬼祟地瞄了瞄还在努力扮演顾客的吃瓜群众——那些吃瓜群众并没有移步翡翠区的意思,——叶心仪没有收回鬼祟的眼神,一边继续鬼祟地留意吃瓜顾客的轨迹,一边压低声音回答乔黛染:“就是万释地产的大少爷啊!”
乔黛染停顿半刻,再问:“可是离别之‘离’,严寒之‘寒’?”
叶心仪摇头回答:“不不不,是姓氏‘倪’的那个‘倪’,寒冷的‘寒’……哦!对了……就是你说的那个‘寒’。姓‘倪’名‘寒’。怎样?倪少爷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一听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男主角。”
乔黛染轻哼一声,在心底嘲笑自身:纵使那人当真名为“离寒”,那又如何?总不会是本公主的二哥。
叶心仪用手肘隔空撩了一下乔黛染,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地小声说:“倪少爷除了家里有钱,还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哦!”
乔黛染轻哼一声,在心底不屑道:天底之下,无人可比本公主的二哥。
从乔黛染的轻哼之中听懂了乔黛染的不屑。
叶心仪有点急了:“倪少爷今年29岁,还没有结婚,是扎扎实实的钻石单身汉!别说结婚了,倪少爷连女朋友都没有!别说是女朋友了,这么多年,倪少爷连一个绯闻对象都没有!最多只是听说哪家名媛或者哪个女明星又在疯狂地倒追倪少爷,从来没有听说倪少爷喜欢哪个女人的……倪少爷真是名副其实的超级男神!”
乔黛染轻勾了一下嘴角,不带笑意与不屑……唯有自嘲。
二哥何尝不是洁身自好,从不贪图他人美色。
可是……
结婚……
且不说,她如今已然离开了萨释。纵使她仍在萨释,她也不可能嫁于二哥。
她从小便喊离寒“二哥”,但离寒只是黛染的表哥。把“表哥”唤为“哥哥”,绝对不是等级极度分明的萨释国的风俗,这是她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