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怀月,你醒醒。”
“怀月大师姐她,受了这样重的伤,兴许是凶多吉少吧…”
一个女人担忧的嗓音。
是谁在叫她?
这个声音令她感觉有点熟悉,似乎许久以前日日夜夜都在耳畔萦绕,又陌生的渺远,令她几乎分辨不清来人。
一片漆黑中透进来一缕天光,姬怀月虚弱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有如散架一般的疼痛,然后勉强坐起身来。
肩胛骨处隐约传来蚀骨的刺痛,她下意识抬手按了一下,使用几分灵力止住疼,但还是面色苍白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怀月,你没事了?可还感觉哪里不舒服?”
坐在她床边的男人心上一喜,下意识站起身来,就想要握住她的手腕。
姬怀月下意识的往里面挪了一下,躲开那人的触碰,定睛看清那人容貌的时候,怔在原地,还带着疲惫的声音开口。
“宋惊山?”
她抚了一下额头,眉心跳的厉害,印象还停留在断渊崖之上。
这人也是如今这幅白衣不染纤尘的模样,道貌岸然的说着要把她捉拿归案。
她身受重伤一跃而下,之后她坠入无幽谷,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曾经的师尊一面。
“你先别说话,重伤未愈。”
宋惊山眸露担忧,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姬怀月抿了一下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躲开。
她听到眼前的男人问出下一句话。
“这么久不见,你怎么也不喊一声师尊?”
“我忘了。”姬怀月轻笑一声,“师尊不如讲讲发生了什么,帮我回忆回忆?就从在断渊崖对我的追捕说起吧。”
眼前的宋惊山沉默了一下,神情复杂,然后语气尽量柔和。
“怀月,此前是我们对不起你。也幸好你没死,只是遁入了无幽谷,还触发了危险的阵法。”
“我不知道你在无幽谷遭遇了什么,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伤痕累累躺在边境处。但你总归是没事的。”
她此前这么多年,无论多么练功努力,都不曾换得眼前人这样的语气。
此情此景,她只觉得讽刺,漠然地抬眼。
按照宋惊山所说的话来看。
不出意外的话,无名灵山的阵眼触发之后,她被阵法所攻击,失去了意识,身受重伤地不知道落在哪里,又被宋惊山捡回来了。
又。
正如才七八岁时候的她,在村子里受尽冷眼,冬日无家可归蜷缩在干草堆里,感知着自己的体温一寸一寸凉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熬不过那一天,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一个清冷出尘的高挑白衣男子出现在眼前。
身边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喊他仙人。
仙人是和自己这样的乞丐扯不上关系的,她以为只是来办事,这男子很快就会路过,却以残存的意识依稀看清,那人停在了自己眼前。
伸出手拍掉她身上的积雪,把她扶起来,然后盖了一件以灵力淬炼过的白狐皮。
那只手是温暖的,不同于仙人神情的冷漠,身上的狐裘也是上好的灵器,为她带来一些泛入心底的温度。
她下意识的裹紧,第一个念头只是,幸好捡回这一条烂命。
然后眼前的仙人询问身边的一个中年胖子。
“这个小姑娘,是谁?”
她认得,胖子是素来横行霸道、张扬跋扈的村长,仗势欺人、为所欲为,村中的人都对她心怀怨言,又不敢说什么。
但是这个胖子曾经给过她一口家里的剩饭,不精致,却有她一生都没吃过几次的鱼肉。
“一个流浪孤儿罢了,没见过父母。仙人,你对她感兴趣?”
“嗯,她资质不错,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我能把她带走吗?”
她听不懂两人的交谈,只是依稀感觉得出来是关于自己,以为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往里面瑟缩了一下。
然后仙人俯下身来,对上她的眼睛,问她。
“我是挽烟宗宗主,你要不要跟我去挽烟宗修仙?”
“挽烟宗是什么?”她唯唯诺诺道。
仙人笑了。
“是一个可以让你有饭吃,可以学厉害的本领,也不会冻死的地方。”
仙人说,你愿意随我上山修行吗?
于是,她就跟着仙人上山了。
光影重叠,回忆流转,落在眼前的男人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