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仙逝后,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玄机,只是谁都不说破罢了,一番明争暗害之后总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各宫的主子们也都老实了不少,后宫终于又能平静一阵了。
可周国这边可就乱了套了,周惜王让周瑾和亲的事已传遍了朝中上下,大臣们各分两派,纷纷上前表达自己的意见,周惜王听得烦了便索性退朝,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求个清净。
回去之后的周惜王左思右想,既不能得罪朝臣又能达到和亲的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周瑾自己主动请愿和亲,这一下所有的事情便可顺理成章。
“来人,去把瑾公请来。”周惜王是下定了决心,必须让周瑾离开周国,和亲也好,死了也罢,看前朝还有半数朝臣都在为他说话,自己的王位坐得也是不踏实,只要周瑾在一天,他就忧心一天。
听闻大王召见自己,周瑾便知再也躲不过了,以前是和众臣商议,如今却是逼自己就范,他猜到了周惜王的心思。
“王弟可知寡人为何召见你?”周惜王率先开了口。
周瑾摇摇头,说道:“臣弟不知,还请王兄直言。”
周惜王在寝殿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来我大周建国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今日的辉煌都是先祖们用血与命换来的,作为王室的后人,应当竭尽全力保我大周永盛不衰,万不可因为一己私欲断了大周的国脉。”
周瑾笑了一下,说道:“王兄说得很对,为了大周人人都要不计利益地奉献自己,若是开疆扩土,臣弟定会请愿亲征,为我大周打下万里江山,若是外敌来侵,臣弟也要冲锋头阵,用我项上人头保证,必保我大周百姓的周全。”
“王弟之词寡人信服,但眼下国力不比从前,老弱妇孺居多,外敌入侵恐难自保,更别提开疆扩土了。”周惜王在一点一点的试探周瑾。
“就是战斗到最后只剩一滴血,臣弟也要死在战场上,若委身女子身后来保全大周,臣弟恐怕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王弟此言差矣,救国之心急切,世人只会说你舍身为国,不会嘲笑于你,若真有这样心思龌龊的人,若让寡人知道,定会处以极刑以示天下!”周惜王句句都把救国放在嘴边,容不得周瑾半句推辞。
见周瑾不说话,周惜王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瑾儿,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今东洲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圣女国独霸一方,连楚璍都得让她三分,堪比猛兽的扎克什部如今也归顺了女帝的麾下,赤离依附了圣女国,卫国依附了羌国,独独留下了大周,附强凌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寡人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可臣弟已有家室,不能负了云裳。”周瑾搬出了最后的底牌,爱妻云裳。
“瑾儿,你不仅是寡人的王弟,还是大周的护国公,女人和大周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分得清。”周惜王有些失去了耐心了,语气不禁急促起来,甚至带点儿恼怒。
“王兄,我从未想过谋权篡位,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和云裳共度余生,这才是我想要的。”周瑾见说什么都没用,不如亲手捅破这层窗户纸,直接点儿更好。
“既然王弟对寡人如此忠心,为何不肯和亲?莫非你刚才的话儿只是为了哄住寡人,待时机成熟便篡夺王位!”周惜王见周瑾如此直截了当,便也顺着话茬接下来,狠狠地激了一把周瑾。
“臣弟见王兄这般燥怒,是不肯好好言语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臣弟告退。”周瑾是想借这个机会全身而退,此时他心里就定好了主意,夜里就带着云裳离开周国。
周瑾一只脚还未踏出门口,就听见周惜王在后面幽幽地说道:“寡人之所以能登上王位不是靠运气,寡人的手段多的是,你以为你的心思寡人猜不到吗?想逃?你逃得掉吗?云裳现在过得不错,还是护国公妇的待遇,但寡人不敢保证你回到王府后,她是否还能活着见到你。”
“你若敢伤云裳一分,我也不敢保证你的王位是否能坐得住!”周瑾瞬间变脸。
“呵呵。”周惜王冷笑一声,说道:“你若真有这个本事,现在大周的大王就是周瑾王了,很可惜,你没那个本事。”
“我们走着瞧!”周瑾一甩袖子离开了。
回到王府后,周瑾站在院中,身体仿佛泄了气般无力瘫软,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敢直视,府里上下所有下人都被吊了起来,满身伤痕,施刑的鞭子已经裹满了血,脚下的青砖也被染上了片片殷红。
“瑾公,大王说了只给你一个时辰的考虑机会,这些的人命就都握在你的手里了,哦对了,这些人里包括云裳姑娘。”说话的这人是周惜王的心腹赵立。
“不用考虑了,你去回禀大王,说我同意了。”周瑾最终还是败了下来,他不忍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家丁们死于非命,他们也有老也有小。
赵立回禀时,周惜王笑了,他得意地说道:“寡人了解瑾儿性格,这也是他登不上王位的重要原因,传寡人旨意,半月后风风光光地送出瑾公,封周瑾为护国一等忠公,云裳为大周贞女使,是大周所有妇女的楷模!”
夜里。
“夫君,你可想好了?你切勿一时逞英雄之勇,和亲可是天大的事,不是你一时冲动或是一时不忍心就可以做决定的,你就是不顾及与妾身的夫妻之情,难道你还不惦记母亲苏妃娘娘吗?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一走了之,谁还有资格给她供奉香火?再者说,你要是靠女帝维系大周国运,天下人会怎么看你?!拥护你的文武百官又会怎样的痛心!这些你都考虑过吗?”云裳泪眼婆娑,眼看心爱的人就要离自己远去,她竭力地挽留,因为此番一别即是永远!
周瑾哽咽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裳,只是低着头,握着她的手,轻声地说道:“若我不肯,全府上下就没有可活命的人了,我不能为了自己牺牲掉你们所有人。”
“妾身命贱,死了尚不足惜,只是……”
“云裳,你不要再说了,是我周瑾对不住你。”周瑾竟带着一丝哭腔,他舍不得,真的。
“夫君,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住谁,到了圣女国,万事小心。”云裳的心像刀割一样,自知无力扭转乾坤,只能顺应当下,只要周瑾好,她便好。
“我走之后,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保全自己最重要。”周瑾担心他走之后,周惜王会对云裳下手。
“夫君不必过于担心,妾身只是一个弱女子,大王他杀了我也没用,况且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为难我什么呢!”云裳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妾身也是。”
一夜,二人一遍遍地重复着知心的话儿,一遍遍地对着彼此表达爱意,似乎想把后半生所有的话都在今夜说完,因为第二天周瑾就会被接到宫里,为和亲做足准备。
半月后,周瑾启程圣女国。
王府内,云裳撞墙自尽。
她不会给周惜王留下任何可以威胁周瑾的机会,只有她死了,他才能安心的待在圣女国;只有她死了,他才有可能和女帝产生感情,安稳地度过余生;只有她死了,周瑾才会永远的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