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贺连洲做事的神秘低调,他来这里估计也尽量保密了……祝夏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
她怎么开始乱忧愁了。
他用得着她担心吗?
贺连洲见她眉开眼笑,抬手捏住她下巴晃晃,语气随意:“笑什么,这么开心,说来我听听。”
“真的要听吗?”祝夏漆黑眼珠轻转,询问他。
贺连洲点头。
“我在想,这么冷的夜晚,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祝夏故意道。
他听笑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用力攥紧了紧。
树梢的积雪冰块落下来,水晶落地般的一声响,满地雪水幻化成镜子倒映出他们牢牢纠缠的手、步伐一致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挡板隔绝车子前后座。后座宽敞,祝夏径直躺了下来,红格子羊毛毯盖在身上,她脑袋枕着贺连洲的大腿,自下而上望着他锋利饱满的喉结。
“翰林书院跟国子监有一墙之隔,位于幽狭而喧嚣的五道营胡同深处,是完整三进四合院。”
“小时候,宋家孟家和温家的子弟逢年过节都会去翰林书院聚玩。十几个人闹腾腾的,除了书迦姐,书迦姐她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研读剧本。”
贺连洲大手扶着祝夏的脑袋,指尖缠绕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听完她的话,问:“你呢。”
“我?”
祝夏侧了下头,脸蛋对着他小腹方向,“我在写作业。”
贺连洲想起她在伦敦时,无论酒吧环境多么嘈杂,她都能心无旁骛地做课业。
这个女孩子不浮躁,不攀炎附势,且懂得权贵的利害。
她的感情是纯真的。
毫无杂质。
无论是对亲人,还是朋友……
祝夏举起手,摸了摸贺连洲的脸,指腹碰碰他眉骨,轻声说:“你白天肯定没有休息。”
“今晚回哪。”他问。
“宋家。”祝夏说。
宋成煜住院了,她得回去帮忙处理事情。
贺连洲低头看着她。
祝夏胳膊环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衣物面料,闷声说:“我会想你的。”
“想我的时候别哭了。”他手掌轻抚她后背。
“我才不哭,要哭你自己哭。”
祝夏说完,后脖颈兀地一凉,紧接着的是骤然而至的酥麻感……男人的手掌揉捏按摩肩颈,过于刺激,她有点受不住。
“你别摸了。”祝夏缩了缩脖子,“再摸我就回不去了。”
……
贺连洲先把祝夏送到宋府,再回铂茂御府。
她下了车,走进门,他才离开。墨黑色车子渐行渐远,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弭于天际。
祝夏进了庄园大门,沿着小径往别墅走。她低头,慢悠悠地捣鼓手机。
温书迦夺命连环追问:「是之前那位paypal吧?」
祝夏:「怎么猜出来的?」
温书迦:「直觉」
祝夏:「厉害」
温书迦:「听说表弟住院了,怎么样?」
祝夏:「醒了,目前在留院观察。」
温书迦:「宋爷爷误会他和小模特有关系,他也不解释,活该被打!」
路过豢养金鱼的水池,有佣人在抛鱼饲料,祝夏走过去,佣人立时弯腰:“小姐。”
祝夏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她给温书迦打了个电话,边悠闲喂鱼边讲电话。
“书迦姐,你说的误会是指什么?”
温书迦这边也刚回到祁家,她走至阳台,看着屋里玩耍的丈夫和女儿,说:“我以为你知道。表弟跟小模特清清白白,那小模特被男朋友劈腿,说来也是巧,她男朋友劈腿的千金小姐是祁总的妹妹。”
“小模特是指黎萱吗?”祝夏问。
温书迦说是,“黎萱男朋友靠着祁总妹妹上位,分手后不断欺负、找她麻烦,还把人带到了酒店。表弟刚好在酒店,黎萱向他求救,他把人姑娘救了下来,还帮了她很多忙。”
祝夏了然,道:“出入酒店的照片是假的?”
“照片估计是被人捕风捉影,恶意造谣了。”温书迦说。
“我知道了。我会跟爷爷说的。”祝夏说。
温书迦告诉她这些不是为了让她改变主意和宋成煜在一起。他们圈子里的人阅历丰富,聪明有能力,温书迦明白祝夏对宋成煜没有男女之情,也知晓他们只是形婚。
祝夏挂断电话,继续悠哉悠哉地喂鱼。
她和宋成煜其实很像。
他们在感情里都没有安全感,从而引发极强的占有欲,也会激进地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她放弃过贺连洲;
宋成煜放弃过她。
行为也有相似处。
不一样的是,祝夏喜欢一个人,是建立在尊重和欣赏对方的基础上。
她会下意识的第一时间考虑贺连洲,也会站在自己的视角琢磨贺连洲有多爱她,更会站在他的视角里亲身体会他因她做出的退让、牺牲了什么。
至少,在她看来,真心爱一个人是就算往自己身上捅十几刀,也不忍心伤他一根头发。
而……
贺连洲。
他阻止了她。
脑中浮现男人右手掌心极深、可见白骨的伤口,不断有鲜红血液冒出来,染红了灰白色的地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祝夏皱紧眉头。
她的右手骤生一种痛楚,像是蚂蚁在一寸寸腐蚀骨骼,阴冷的疼。
活了二十五年,她唯一后悔的只有这件事。
伤了贺连洲。
*
铂茂御府。
车子停下,蔡叔立即上前打开车门,恭敬道:“探监的事情都安排了。”
贺连洲颔首。
“还有其他要嘱托的吗?”蔡叔又问。
“传句话。”男人的嗓音冷漠而平静。“做她让做的,给她想要的。”
客厅茶几上的古董花瓶插了几枝梅花和腊梅,六片花瓣的红色古梅,娇艳而含蓄地开着;黄色腊梅静悄悄混在里面,做点缀。
这是祝夏闲来无聊搞的花艺作品。
她总是心血来潮。
贺连洲勾唇一笑。
手机响起来,是正在想念的女孩子打来的电话。
“贺连洲。”她似乎又躲进了被窝里,声音闷闷的。
“洗澡了吗?”他长腿迈着步子往卧室走。
“刚洗完。你到家了吗?”
“到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