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
石门省、庆田市的火车站出口,一位漂亮白皙、气质恬静温和的女孩从电梯下面跑上来。这正是复读了一年,刚考上南丰大学的肖可可,这次她不远千里坐了11个小时的火车来此就是为了能见自己的男朋友李申。
小情侣见次面可是不易。
为了能让自己的女朋友住得舒适些,当然也别有私心的想和她独处,李申特意在学校周边找了一些住着舒适的房子,只是在这样的黄金周里短租一个月,房东一般都不乐意。李申也是千挑万选好话说尽,才最终在距离自己学校一站路远的位置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民居。
双方说好,交一个月的房租,就只住个七八天,国庆节后就退房的,房东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亏,便租给了李申。
放假的前一天,李申用了一个下午去打扫房子。里里外外,每一个细节都打扫到了,最后胳膊都废了,腰也酸的直不起来。
好不容易一切就绪,肖可可那边却出了一点麻烦,毕竟一个女孩独自出门,家里肯定是要过问的,肖可可无奈之下,只能欺骗爸妈说是和周晓出去旅游,只不过两人各自行动,在庆田当地见面。为了打消肖振江和刘玉华的疑虑,她们串通一气,周晓特意给叔叔阿姨通了电话,他们才放的人。
李申先火车抵达前就等在了出站口,肖可可随人流上了电梯,远远地便看见李申站在电梯口不远处,目光往电梯下寻视。两人对上目光,几乎同时给彼此招手。迈出电梯的一瞬,肖可可便冲出人群,她眼睛笑弯,脚下有意加速,双腿蹬地,像孩子一样跳到李申身上,双腿双手同时将他盘住。
被这股大力一撞,李申往后退了小半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嘴角都不由得挂着笑,起初肖可可还看得肆无忌惮,盯看久了,竟害羞起来,要别开视线时,李申张口道:“不许看别处!”那一刻肖可可真是莫名地乖顺。
李申眉眼笑得很深,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来这开心吗?”
肖可可唇角一勾:“第一次来庆田,能不开心吗?”说着她一推李申肩膀,顺势从他身上跳下来,下一刻肖可可告诉了李申一个惊天的消息。
“我是骗家里说和周晓来庆田的。”
李申脸色一变,没想到她为了来这竟想出这么个理由。。。。。。真看不出外表乖顺的女孩内心竟也有叛逆疯狂的一面。
可他何尝又不是为了肖可可才来的这个边远小地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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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从一年前肖可可第一次高考落榜开始说起。
那年的高考成绩公布时,肖可可距离本科线还差了20多分。不甘心上个专科,她选择复读——还是去相隔千里,纵跨四省的母亲老家复读。
那日家里的白炽灯都好似闪烁了一下。
肖可可突然开口,“我要去昕原复读一年!”她声音淡淡的,却掺杂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父母听清了她说的话,但太过意外,刘玉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刚要张口,就让肖振江从后面暗暗地戳了一下。
他们这个闺女,哪方面都优秀,唯独学习成绩平平。这是父母一直以来的遗憾,更是肖可可心中的毒与逆鳞。父母不敢碰触,也不敢多说,只能挑些不重要的,生怕说过了,孩子会想不开。
因此对于女儿的决定,他们没有干涉。
两个月之后,母亲刘玉华送女儿来到老家。在一个阳光温暖,秋色浓浓的下午,昕原一中的校门外,肖可可随着姨夫杨新进了学校。
回头张望,母亲和小姨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刘玉华正好回头看这边。
目光对上后,只见刘玉华强忍着不舍向学校方向招手,示意她跟上杨新。
肖可可的心有些空,她鼻尖发酸,脚步加快地跟上前去。
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离家,来的还是这么一所严苛的学校。
人往往对于已知的欢乐不觉得有多快乐,却对未知的陌生环境心生惧怕。
进了学校,先由姨夫带着去见校长,又去宿舍办理入住。
肖可可在宿舍,忙换了件素净的白裙,头发扎成马尾。之后她一路小跑地朝着一号教学楼的高三十七班去。
教室的大体位置已经在校长办公室听说了。
她一口气上五楼,环视之后,那个高三十七班的门牌赫然就挂在那里。刚才上楼的那股劲这会全然褪去,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抬都抬不动,内心充满了复杂与不安。
一抹不易察觉的迟疑在肖可可眼底瞬间散开,她不动声色地从教室后面往班里一扫,然后缓慢地走至前门。
许是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原本看资料的老师转头看门口。
见发现自己,女孩十分礼貌:“您好老师,我叫肖可可。”
显然老师已经拿到了她的资料,知道她是老杨的关系。老师语气亲和,脸上还有少许笑意:“进来吧!”
他们说的这个老杨,正是肖可可的小姨夫,在昕原市教委工作,对于这个复读生都想进的高三十七班,手续于他而言不是太难。
这次这丫头来一中复读,是刘玉清为数不多的让他帮自己娘家办事。杨新自然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妻子,事办的格外尽心尽力。
肖可可走进教室,她漂亮白皙,气质恬静温和,一看就是老师都喜欢的那种听话的学生。
她先给老师鞠了个躬,随后又向同学们介绍自己。
听到讲台上有声音,下面低着头的都缓缓抬起,不少人还用近乎探究的目光看她。
肖可可皱眉,怎么初见,大家是这样的表情?
下面没任何反应,甚至有的,还带了那么点难以形容的讥讽。肖可可一下子像是做了错事,心慌起来。
场面静默数秒。。。。。。只见她那俊俏的脸上登时蒙了一层“灰”,有点难看。
还是班主任率先打破尴尬:“肖可可,你坐到第四排。”终于不用杵在那里了,她来不及说谢,低着头红着脸跑了下去。
让她感到不爽的是,人都逃下去了,怎么还有不少的目光黏在她身上,不依不饶的。
肖可可只恨自己不是只鸵鸟,要不非得把头埋进沙土里不可。
不过这事,肖可可后来才知道。原来复读班的氛围,就只有学习。其他的。。。。。。都可以省略!
她最后一个进班,却是唯一做介绍的。对于大家而言,肖可可显得十分亮眼,甚至是出风头。
熬到下课,班里终于有了些声音。不过也就最后一排的男生有说有笑,其他人多数还是安静地看书,说话的,也仅限于两三个人听到。
不像后面那几个,声音大,眼睛还不老实。
不过肖可可倒是理解,风气再严肃的班里,也有几个特别的,她没觉得意外。
“那女的长得不错!小腰有二尺。”
“什么二尺呀,我看也就一尺八!”
“脸蛋够标致,红唇润得想让人。。。。。。”
得,后面的话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
肖可可把书往桌上一拍,力道只比平时大了一点点。她厌恶那些人评论自己,但人在异乡,不得不忍。深吸几口气,她把情绪硬压了下去,甚至是劝诫自己,那不是说我呢,别生气。
他们脸上不太显,心里却掀起巨浪,所思所想只有一句话——就是这女的够漂亮!
肖可可倒也不太担心,毕竟来复读的,目标是高考,对她肖可可觉得最多只是一时的议论罢了,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了转移注意力,更为搞好同桌关系,她诚意十足地与旁边人搭话:“你好我叫肖可可,咱们认识一下吧?”
同桌瞥她一眼:“我叫夏玲!”那语速极快,说完就继续看书。
真是一字不多说!肖可可都傻了,目瞪口呆的愣了好一会。
“哎,那女孩怎么样?”
“有意思!”后排那些说笑的人中,一个男生将二郎腿翘起来,嘴角上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就在班里待了那么一会,肖可可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压抑,心说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又不是没经历过高考,干嘛这样?
终于熬到下晚自习,同学们跟着班主任鱼贯而出。肖可可也出了教室,去的却是操场。
明明只是复读,怎么情绪就这么低落呢?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无助孤寂的,甚至有点委屈。
来到操场,看着偌大的一块空地不过才寥寥三五个人,倒是应了她心情落寞的景。毕竟这个点了同学们都忙活着洗漱,没谁像她这样还在操场上排解情绪。
只是这样的境遇下身后要多出个脚步声还真挺渗人的。肖可可确定身后有人,她先放慢脚步,想等那人越她而过。
却不曾想,她慢他也慢。
此时的校操场都已经熄灯,太黑了。她猛然间的一个转身,非但没吓到对方,反而见那高大的身形朝她靠过来。
出于自我保护,肖可可本能反应地对着靠过来的人就是一拳,可对方不躲也不闪,却能快速地抓住她腕处,好像黑暗中也没影响对方出手。
“干嘛呢,这么晚了一个人在操场上瞎溜达?”那声音倒是好听。
“知道这么晚了,还跟在一个女生的身后,你要不要脸啊?”她猛抽出手,心里却怕极了,话几乎是抢着说出口的,大概这样才显得气势更足,之后她又凶凶地狠瞪对方一眼,强撑着脸上的表情,假装自然地转身离开。
在确定那人没跟上来,并且是走出几步之远后,肖可可终于装不下去,脚下生风的跑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么黑的环境里自己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清楚,对方又怎么能看到瞪他的眼神呢。
“我的天!”肖可可想到这些,一种窘迫感便袭上全身。太丢人了,不过下一刻,她又觉得黑暗同样令对方看不清自己,所以这人好像也没怎么丢。
跑回宿舍,她赶紧抹了把脸,床上还有她白天换的衣服等着去洗,如果不能赶在熄灯前忙完,要摸黑的。
这让肖可可忽然想起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高中三年,不夸张地说,她洗过的衣服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一切靠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临睡前宿舍里有人闲谈:“咱们班56个同学, 43个是过了本科线又来复读的!”
什么?
这话一出,简直如一记响雷在肖可可头顶上炸裂,闹得她一夜都没睡好,不过也有恋床的因素。
她翻来覆去的难以安眠,最后将头埋进了被子里,才渐渐睡的。
正抱着周公做梦呢,晨起的铃声便响了。
她觉得这铃响如一团噪音钻进了耳朵里,恼得她鼻孔一出气,直接将被子盖在头上,打算先把梦做了再说,结果梦没续上,就感觉背后有人来推:“起床、起床,要跑操的!”
什么,肖可可这才激灵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昕原一中!
她脑子瞬间清醒,眼睛却睁不开。
这边还在床上做拉锯战,那边却早有人在操场上活动了。与肖可可鸡飞狗跳的住校生活相比,操场上的人简直是轻松自在。
几个男生随意地往篮筐里投着球,这让原本还未苏醒的操场上顷刻间有了阳光的气息,其中一个神情寡淡的男生,半长微卷的湿发分散在眉前,几个洒脱的投篮后,他突然间朝跑道的方向多看了几眼,迷人的眼神中透出少许犀利的笑意,看上去温柔却不失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