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叶棠的眸，眉头紧紧锁住厉桥南带血的手腕，心口狠狠滞住。
只一瞬，叶棠松开手中软刀，转身向门外跑去。
“叶棠……”身后响起厉桥南追逐过来的声音。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叶棠对厉桥南的声音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加快脚步逃离这里。
往前跑了大概五百米，叶棠闪身进入另一个房间。
内里装饰应该是按比例复刻了卢浮宫景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胜利女神雕塑。
望见女神雕塑身后那对翅膀，叶棠唇角一弯，伸手扶住搁置雕塑的白玉石墩，绕到后面背靠石墩坐下来。
应该是厉北辰散在空气中特制药粉浓度不够，叶棠出来这会儿，身体发热，手脚发软的情况已然好了很多。
沉浸下来，叶棠垂眸瞧着手心一道道血痕，心中泛起一丝悲凉。
突然，叶棠耳尖一颤，偏身从石墩棱角处，看向门口有数个人影晃动。
收回视线，叶棠思忖片刻，以为是厉桥南追过来，便单手撑地起身，朝屋里更深处去。
猛然间，脖颈一疼，眼前瞬间如黑夜一般，彻底失去了知觉。
彼时，厉桥南那边。
在韦先生引领下，两人一起进入一间私密会客室。
落坐前，韦先生刻意屏退了两名贴身保镖，会客室只留下一名伺候茶水的哑女。
厉桥南抬手接过哑女递过来的青花瓷茶杯，朝她扯唇说了一声“谢谢”。
哑女保持恭顺的姿势依旧，无声的世界里，唯独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微微抬了一下。
与厉桥南眼神接触不过0.1秒，就恢复原状，仿佛刚才对视那一眼，从来没有发生过。
“呵呵，厉先生不必客气，这丫头生来又聋又哑，她听不见你说话。”韦先生掀开青花瓷杯盖，啐了一口茶。
“是吗？”厉桥南不以为意掀开青花瓷杯盖，轻嗅茶香，似乎沉醉在茶园春色里一般，触及杯沿品一小口茶水。
抿在口水稍有回味，转头看向一旁韦先生，淡笑道：“小姑娘挺水灵。”
“看得上？”韦先生放下茶杯，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韦先生身边一向不养闲人。”厉桥南笑笑，似乎对手中茶味兴趣甚浓，低眉再饮一口，赞道：“好茶。”
“呵呵。”韦先生笑起来，发出声音像粗砂纸摩擦铁杵似的，沙沙作响。
笑声过后，韦先生也饶有兴味再次掀开青花瓷杯盖，嗅着茶香饮下甘露，粗粝的喉结仿佛被山泉水浸润着，脸上洋溢出一抹甜蜜。
放低茶杯，韦先生朝静静等候在一旁的哑女招手，一只手抬起茶杯，另一只手比划两下。
哑女点点头，笑盈盈走过来给厉桥南和韦先生添茶水。
添完茶水，哑女双手捧起青花瓷茶杯，躬身递到厉桥南面前。
侧目与韦先生眼神交流一瞬，后者微微一笑，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再次道谢，厉桥南伸手接过茶杯。
只是在指腹触及杯底时，悄然将哑女藏在杯底时纸条顺手藏起来。
刚看到哑女第一眼，厉桥南就认出哑女是灵蛇岛上跛脚哑婶的女儿。
厉桥南没有亲眼见过哑女的样貌，但听叶棠提起过，哑婶是韦先生训练的第一批使者。
所谓使者只是一个名头，其主要任务是替韦先生做公关。
至于工作内容，公关两个字延伸出来的想象空间，足以让人浮想。
哑婶年轻时容貌绝色，为韦先生拿下过不少重要人物，可以说韦先生半壁江山都要刻上哑婶的名讳。
只不过，没有一个掌权者会允许手下有人功高盖主。
十五年前，哑婶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与人相爱还有了爱情结晶。
据叶棠所言，韦先生的严苛只体现在工作中，私下是一位待人和善的长辈。
而据乔彦留在灵蛇岛的探子回报，哑婶之所以变成跛脚哑婶，一切背后皆有韦先生手笔。
包括眼前天生聋哑的小姑娘。
至于哑婶当初的恋人，早就殒命在一场意外里，尸骨无存。
厉桥南放下茶杯，看向一脸惬意的韦先生，“我让律师发过去的合同，韦先生意下如何？”
“合同拟的不错，合作细节罗列事无巨细，想必厉先生手底下人费了一番功夫，只不过……”韦先生面色略有迟疑。
“居然是谈合作，韦先生尽可直言不讳。”
韦先生垂下眼皮，略做思量，“利益方面，韦某希望厉先生多让一步。”
“一步是多少？”
“呵呵，”韦先生讪讪一笑，“厉先生的直白，令韦某人感到羞愧。”
“韦先生多虑了。”厉桥南笑笑，“越南岛项目合作，既然是厉某向韦先生抛出的橄榄枝，理应在厉某力所能及范围内，做出一些调整，韦先生不必拘泥。”
闻言，韦先生喜上眉梢，开口夸赞，“厉先生果然青年才俊，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胸襟，韦某实在汗颜。”
言毕，韦先生略作停顿，转头目光笔直看向厉桥南，郑重道：“三七，厉先生以为如何？”
“韦先生知道越南岛项目对厉某的重要性，这一笔落下可能改写厉某在家族的命运，是当家主做，还是混吃等死，所以，请韦先生为双方利益长远考虑，可否适当做出一些调整。”
厉桥南神色肃穆，言辞恳切，尤其是谈判的态度，以及此刻刻意放低的姿态，一切分寸都释放的非常好。
尤其在听到韦先生态度强硬的要求，利益必须是三七开时，一声叹息，令人觉得厉桥南就是一个态度卑微，一心只想谋求上位的男人。
厉桥南左侧手肘置于桌面，单手扶额，静静闭着眼睛，似乎在思量是再次提出重新定义利益分割点，还是就此前签下这一单，再图谋后手。
就在这时，恰巧叶棠的电话拨了过来。
手机在厉桥南身侧，桌面上“滋滋滋”振动个不停，打断了他的思考。
手机上不断滚动的号码，也引来了韦先生的目光。
视线落在厉桥南脸上，韦先生看出了他的犹豫，内心轻呲一声，“厉先生，是否还记得与韦某的赌约，你写下的筹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