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酒睡到快中午才醒,池予也没想到,自己整宿没睡,一大早过来,会等到现在。
床上的人翻个身,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身影,吓得险些失声尖叫,睁大眼定睛一看,原来是池予,提起的心落了回去。
男生穿着宽松的白t恤,黑色运动裤,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跷着腿,手里拿了一本杂志翻看,听见她闹出的动静,他抬起视线看了她一眼,又垂眸扫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十一点二十五分。
她终于醒了。
黎青酒揉着痛得快要爆炸的脑门坐起来,浑身乏力,肩膀一歪,靠着床里侧的墙壁:“你怎么在这里啊?”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难听死了。
黎青酒按着脖子清了清喉咙。
池予合上杂志放到桌上,尽管内心情绪翻滚,面上却故作平静:“你爸妈有事去医院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托我照顾你。”
黎青酒撇了下嘴角:“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人照顾。”
池予端详她的脸,可能是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回想昨晚的事,他不着急,再给她一点时间。
“既然我已经醒了,你就回去吧,我要洗个澡。”
池予:“?”
说着,黎青酒也不管他是何反应,爬下床,脚踩进拖鞋里,找了套居家服往浴室走,走到门口,眼角的余光扫见池予没有要走的意思,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他:“你不走吗?”
池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高优势摆在那里,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试探地问道:“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昨晚?
不提昨晚还好,一提黎青酒就想起来了,昨晚司佳怡跟他表白,她心里不舒坦,回到包厢里把自己灌得烂醉。
她后悔了,为男人买醉实在不值得,最终难受的还是她自己,好比现在,她头晕脑胀、头重脚轻,活像被人从后脑勺敲了一棍子。
至于她是怎么回到家的,有点印象,好像是池予来包厢找她了,他带她回来的。
还算他有良心,没有因为司佳怡就忘了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我要洗澡了。”黎青酒明显不想谈昨晚的事,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躲进了浴室,打开花洒。
徒留池予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房间里。
他满心的期待、兴奋、激动……在此刻统统化作云烟。
他昨晚想什么来着?没准黎青酒一觉睡醒不认账了。还真叫他猜对了,她不记得了!她断片儿了!她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真想冲进浴室把她拎出来,要她好好想一想,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理智告诉他,慢慢来,别生气,她是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从来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得哄着供着她才行。
黎青酒洗了一个格外漫长的澡,边擦头发边往出走,发现池予还在,窗帘被他拉开了,房间里一片明亮,他两手叉腰站在窗前,从背影来看,似乎有点惆怅。
她想不通,他有什么好惆怅的,所以一定是她看错了。
池予回过身,目光在她清纯动人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开口的嗓音透着无欲无求的淡然:“胃难不难受?”
黎青酒摇头。
他又问:“脑袋呢,疼吗?”
黎青酒不想撒谎,别别扭扭地道:“有点儿。”
池予蹙了蹙眉,接着问:“肚子饿不饿?”
黎青酒点头。
池予:“早上给你买了豆腐脑和包子,你没醒,已经凉透了,你要是想吃我用微波炉热一下。不过,我妈快把午饭做好了,你要不直接去我家吃午饭。”
黎青酒没胃口,思考了会儿,还是选择了前者:“我吃豆腐脑和包子。”
池予没再说别的,出去了,拿起桌上的早餐,放微波炉里加热。
黎青酒趁机吹干了头发,走出房间,池予刚好戴着棉手套把东西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摆在餐桌上。黎青酒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是她喜欢的那家早餐店。
她坐下来,捏着勺子喝了一口豆腐脑,里面放了榨菜丝。
这不是店家放的,是池予知道她喜欢,单独给她加的。
黎青酒咽下嘴里的食物,抬了抬眼,池予捞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双手抱臂,靠着椅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感觉怪怪的。黎青酒没多想,吃完了一碗豆腐脑,两个酱肉包子。
她擦嘴巴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池予出了声:“吃饱了?”
黎青酒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吃饱了就来解决一下事情。”池予身体前倾,动手把她面前的碗和盘子挪到一旁,两只手十指交叉搭在桌上,摆出正儿八经的姿态。
黎青酒满脑子问号,心脏突突地跳:“解、解决什么事情?”
“昨晚的事。”
“昨晚什么事?”
池予突兀地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那种,黎青酒从没见过他这样,有点怯。
“昨晚你喝多了,对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都不记得了是吧?”池予说话的时候眉眼仍然带着那种令人感到怪异的笑意。
黎青酒被他的话搅得心神俱乱,难道她酒后发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说了什么没下限的话?
不会吧……
黎青酒舔了舔唇,发动每一颗脑细胞,努力去回想,昨晚,她被池予带出了包厢,池予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在车上好像说了什么,还提到了司佳怡的名字,后来她想吐,他们就在中途下车了,他去给她买了水,她喝过水以后脑子清醒了些,哭了,她还说让池予不要管她,去管司佳怡……至于其他的,她实在想不起来。
啧,八成她把心里话都抖露出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黎青酒整个人犹如被架到火上烤,羞愤欲死,额头磕在桌面上,没脸见人了。
见状,池予眼里多了些亮光:“你想起来了吗?”
黎青酒的脸和耳朵都是红的,浑身发烫,活脱脱一煮熟的小龙虾,她不敢看他,闷声闷气道:“有点儿模糊的印象,但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那个,池予,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儿上,这件事就过了吧。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出自本心,你别当真,好不好?”
池予眉心跳了跳,脸色都变了:“你让我不要当真?”
黎青酒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心里慌得厉害,很想点一下头,但看到池予一副受伤的表情,她那个点头的动作愣是没做出来。
池予不想跟她绕弯子了,直接点明:“你昨晚跟我说,你不想让我当司佳怡男朋友,你想让我当你男朋友。难道这话不是出自你的本心?”
黎青酒神色怔愣,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完犊子了。
她酒后吐真言,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
这要怎么圆回去?
就在黎青酒绞尽脑汁,急得脑门都冒汗的时候,池予看着她的窘态,一字一顿道:“我说,只要你酒醒了,还记得这件事,我就答应做你男朋友。”
可是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还让他不要当真。
好,真是好得很,这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