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睿说的,我不禁为之侧目。
那朝那代,不是各大势力互相利用的利益结合体。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说的是大实话。
然而,心里怎么想都没事,说出来可就伤人心了。
一句话,就是只可意会,不用言传。
这曹魏王国是历朝历代最特殊的,可谓说是绝无仅有,空前绝后。
前面说过,曹操之父曹蒿本姓夏侯,过继给曹腾后才改姓,正式成为曹氏族人。
正是这种特殊关系,黄巾军乱世后,曹操能从众多诸侯中独竖一帜,异军突起,独占鳌头。
得益于夏侯、曹两姓宗亲鼎力支持。
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两姓通过互相联姻,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体或连体婴。
曹操和夏侯渊关系尤为亲密。
夏侯渊年轻时还为曹操顶过罪,可谓是生死之交,比亲兄弟还亲。
夏侯渊长期独当一面,南征北战,为曹魏打下半壁江山。
如今任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虎步关右,震慑西疆。
可谓战功赫赫,功高盖世。
与曹仁一起,成为曹操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如今曹睿说话丝毫不顾旧情,不留半点情面,确定令人心寒,很伤自尊。
这夏侯称性格桀骜不驯,吃软不吃硬。
素以王亲国戚自居,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
锦衣玉食,一生顺利,一马平川。
一贯以来仗着勋贵子弟和校事卫身份,作威作福,姬以气使。
几曾何时受过如此折辱。
我想,他必定是难以接受。
“元……元仲,你……你如……何能如……如此说话!?”
我举目观看,果见夏侯称一张本来黝黑的脸涨得紫红。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结结巴巴,十分尴尬。
那样子,好像吞了一个大苍蝇。
他怎么也不曾料到,这个以往乖巧的侄子王孙,竟然当众削他面子。
“你什么你?”
“怎么变结巴了?”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曹睿得势不饶人,继续奚落道。
“不错,多年来,你父征西将军为曹魏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功勋卓着。”
“你想想,这些年来,朝廷和我祖父给了你家多少荣华富贵?”
曹睿这一席话,说得十分顺溜。
在场的人这才惊奇地发现,昔日口吃的曹睿一去不复返了。
“这……这……,从何说起。”
曹睿的一番话无可辩驳。
夏侯称一时语塞,真不知从何说起。
我一看形势不妙,小孩打架,累及大人。
如此下去,必定会连累到曹睿本人的前途。
“王孙稍安勿躁,曹家、夏侯家早已俱为一体,何须分彼此。”
“夏侯公子也是一片好心,都是为魏王国着想。”
“王孙何必介怀。”
我策马走到曹睿身边,毕恭毕敬,拱手道。
曹睿见我发话,沉水般的面色终于温和起来。
刚想说话,冷不防看见夏侯称斜视着我。
斜着一双狭长的眼,闪着毒蛇般的光,玩味地看了一会,呵呵冷笑。
“本校尉以为是谁?”
“原来是崔家公子崔瑜。”
觑眼偷望,只见夏侯称眼里,掠过一丝丝看到猎物阴冷嗜血的厉色。
我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这不仅仅是源于其背后无孔不入位高权重校事府的威势。
更因为这个刚行冠礼不久的年轻人,散发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猎手气息。
也许是与生俱来便具备的特殊功能。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由头莫名生出了一丝心惊肉跳。
难道这厮要无事生非,在我这找回在曹睿那失去的面子不成。
“怪不得元仲对我有如此大成见,原来是崔公子的大手笔!”
我正在胡思乱想,只见这厮不容我应对,面色便变出狰狞。
发出一声标志性的夜枭桀桀狞笑。
我心中一凉,果然所料分毫不差。
这家伙果然找蹅惹事,鸡蛋里挑骨头实在高明。
在不情愿为夏侯称点赞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校事卫颠倒黑白制造冤狱的本事,我早有耳闻。
如今我被夏侯称这个小头目,不分青红皂白扣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只怕是闹腾到曹操和校事卫掌事曹丕那,我自己被处置事小。
就怕连累到阿父和崔家就得不偿失了。
到那时,纵使我曾有对曹睿的救驾之功也无济于事。
为了家族,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压下心口万千怒火。
“英明神武的夏侯校尉大人,小的拜见大人。”
一万头驼羊呼啸而过,嘴角却翘起迷死人不要钱的妩媚微笑。
“大人过奖了,想我崔瑜一介白衣,无职无权。”
“何德何能,让王孙对我言听之从。”
“能离间你与王孙,深如东海之深情厚意,以及夏侯、曹两家,牢不可破的世交情谊。”
“实在是担当不起!”
我盈盈一揖道。
“瞧你一个男人,却天生一副女妖狐媚桃花相,我见尤怜。”
“怪不得他们都管你叫桃花妖,名列邺京六美。”
“起初我打死都不相信。”
“今日有幸一见,果真实至名归,诚不我欺。”
“难怪元仲如此护你!啧啧……”
夏侯称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丝淫邪狡黠,满脸戏谑。
我瞧着夏侯称那副色迷迷的淫邪尊容,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差点作呕。
难道这家伙有金晴火眼不成,能窥透本小姐的女儿真身不成。
我心底却有一丝慌乱,暗忖道。
想到这,下意识地双手护住前胸,试图掩饰一二。
然而,想到这地方,还远未到峰峦起伏的高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序。
最多是稍有凸起。
于是,便又在火光电石间放下。
如何让这厮不要,如此肆无忌惮的疯狗般乱咬呢?
见他提到曹睿,我下意识瞥见曹睿一脸黑线面沉如水,心中一乐,有了。
既然你夏侯称找碴整我,一心寻死。
我便将计就计让你得愿以偿。
思量已定,我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我掏出一柄描金绘青的白色羽扇,玉手轻摇,轻启朱唇。
“承蒙夏侯校尉抬爱,小崔得以忝居邺京六美。”
“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荣幸之至,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