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沈一察觉到这是寅时初刻的温暖信号,他轻盈地起身,留那小丫头在沉沉梦乡中。他悄然离去,步伐不惊起一丝尘埃,静默得如同晨风。
走出破旧的庙宇,沈一手中的白幡轻轻摇曳,铜铃随之清脆作响,他自得其乐地再次哼起舅舅传授的道歌,旋律悠扬,与晨曦相得益彰。
步入热闹的余杭城,沈一回到自己熟悉的摊位,耳边即刻被那熟悉而粗犷的叫卖声填满。
“包子嘞,热乎乎的包子!”李胖子的吆喝声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热情。
沈一笑而不语,心中满是对这日常喧嚣的亲切感。“老李,你也这么早啊?你这……”他边打招呼边走向前,不等说完,李胖子已带着一阵风似的靠近,大步流星来到沈一的卦摊旁。他宽厚的手掌搭在沈一肩上,眼神中闪烁着诚挚与期待,而沈一腰间的短刃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情绪,轻轻颤鸣。直至李胖子的话语清晰地落入沈一耳中。
“哎,你说哪里有啥新鲜玩意儿能让我那刁嘴的妹子换换口味?她在花船上吃遍了山珍海味,我这包子她连吃几天就腻歪了!”
沈一不禁轻笑,心中迅速筛选着余杭乃至江南各地的美食。西四坊的包子?不妥,没人能比李胖子做得更地道。应天府西门的咸水鸭?也不行,多吃两顿也腻。西四门的馄饨?太奢侈,小时候的沈一也只舍得偶尔尝鲜……
思绪飞转间,时间仿佛凝固,沈一愣了片刻,缓缓开口:“实在没辙,我……”话到嘴边,他猛地咬紧牙关,调整了思路继续说道:“我是说,过两天沈家有宴席,那里的菜肴几乎能代表江南顶尖水平,或许会有流水宴,我带你们去蹭几顿,让你妹子解解馋怎么样?”
“啥?啥玩意儿?”李胖子的手依然紧紧按在沈一肩头,身子微微摇晃,口中还夹杂着几句难以辨识的方言,显得既兴奋又疑惑。
“嘿,沈一小兄弟,你可真有你的,真能……”
此刻的沈一,约莫十五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眼中闪烁着超乎年龄的智慧之光,与周遭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这市井中的一抹不同寻常的风景。
“真的真的,花船我都上的去,更何况这些……”
言语如斯,我也没有再回应,只是回了他一句。
看着晃晃悠悠的走了,嘴里向我不断的道着谢……
“没什么,我做不到的,就算我做不到,我也能让人把这天给你补上。”
光阴如梭,又一个子夜悄然降临。沈一首次踏出家门后再归来,家院中那熟悉的花香竟让他有些不适应,刺鼻的感觉让他连连欲嚏。家门轻启,迎接他的是母亲温暖的笑容,她用那依旧柔和的手轻轻抚过沈一的脸庞,如同他年幼时无数次经历的那样,满含疼爱与关怀。
“你遇见那姑娘了吧?在那破败庙宇中的不期而遇,是吧?还好,你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姑娘也还算不错,心胸宽广。若是当时真的动手,她说不定能把你撵出去,信不信?”母亲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透露出对儿子的了解之深。
那一刻,沈一愣在原地,心中惊诧于母亲如何得知这一切。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两汪静止的死水,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舌头也像枯草般僵硬,难以吐露半个字。
“以后别随便应承别人的请求,你那点福缘,即便是积福,也不该在这种琐碎小事上浪费。要有心怀天下的气度,懂吗……”
面对母亲那仿佛能预见未来的言辞,沈一的眼中闪过一丝火花,他大声回应,情绪激动。
“娘亲,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你和舅舅不知道的呢?我在天桥上随口的几句话,昨晚子时在破庙的经历,您怎么全都知道?”
沈一的质问并未立即得到回应,女子只是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
“别胡闹了,等你体内的真元能凝聚成天盘之时,你自然也能做到这些!”
“那我就不多说了,娘,您同意吗?让我摆几天流水席,积攒些福气!”
母亲闻言,独自轻笑,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流水席?这法子虽能为你延续些时日,但也撑不了太久,就当是陪你玩一场吧。我会安排与我们家交好的酒楼来操办此事……”
“多谢娘亲,孩儿告退了!”
言罢,沈一转身离去,留下一道洒脱的背影。母亲望着他的背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但这一刻的情绪波动,并不妨碍大局。
沈一的母亲,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的面容温婉,眼角的细纹仿佛记录着过往的风霜与温柔,一头青丝中夹杂着几缕不易察觉的银线,更添了几分慈祥与韵味。在这样的夜晚,家的温馨与母亲的身影,已经成为了沈一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夜色已深,沈一的夜盲症愈发严重,他步履虚浮,仿佛行走在云端,每一步都显得毫无生气。当他蹒跚至那座破败的庙宇时,一股诱人的烤鱼香迎面扑来,紧接着,一双纤纤玉手映入眼帘,正灵巧地翻动着火堆上的鱼肉。
“你……”
“昨晚你请了我一顿,今晚轮到我回请你,算是两清了……”
女孩笑得灿烂,明媚如春日天仙,沈一也随之苦笑,尽管他的笑容远不及她那般动人。
“我叫慕容莺,你呢?”
“沈一……”
两人各自品尝着手中的鱼,对话零散而随意,询问着对方的来历,却又都不约而同地说了谎。
不经意间,沈一的手指轻轻掐算,却忽被一缕银丝缠绕。
“修道之人何必如此戒备,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何需如此紧张?洒脱一些不好吗?就像你说的,别太执着……”
言罢,两人嘴角都不自觉地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却也夹杂着一丝冷意。
那一夜,沈一还是悠然睡去,此时庙间的蒲草于他而言好似玉垫。
“你这样的人是没必要去街头算卦测字的,你随手扔出能换千两银子的名帖,哪个算命的?能有这么大气?”
那银铃般的嗓音呼出沈一飘然而醒。
“我不会害人,更不会害你。”
一语道出那白衣人悄然睡去,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光阴未决转眼天光大盛朝阳横扫,沈一又一次提前离开了小庙,他悠然离去,身后同龄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望向早市,那里有个高大的身影在等待着他,正自得其乐地跟着乞丐学念喜庆的词句。
“帮点儿忙,帮点儿忙,好人一生平安!帮点儿忙,帮点儿忙,愿你日日欢颜!帮点儿忙,帮点儿忙,出门即遇吉祥!”
沈一笑而不语,径直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
“嘿,老兄,你以为沈家是随便施舍的土财主吗?几句话就想混进去?得有点骨气,咱们进去后就大吃特吃,那些看门的仆役,不必理会!一切有我呢!”
“啥?!”
黑大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凑近过来,沈一也没多说,一把抓住他的肩,巧妙地用了个云山靠,让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随即又迅速将他扶起。
“别看你块头大,我一掌也能放倒你。放心,真要动手,有我在。你尽管放开吃,要是还不放心,把妹子也带上,沈家可不会在乎多一副碗筷!”
沈一自嘲地笑着,那黑大汉不知所措,一溜烟跑去找他妹子了。沈一静候原地,顺手又算了两卦,赚了点小钱。
“沈家的宴席,这下你该重视了吧?到时候我们敞开了吃,有我在呢!”
那汉子拽着妹子向沈一走来,沈一没多言,只是打量着那女孩。她虽不甚美貌,却透着几分小家碧玉的温婉,大概是花船上的脂粉气息赋予了她这样的气质。
“在下沈一道,字子阳,敢问小姐芳名?”
女孩笑而不答,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哎呀,姑娘请自重,勿扰我修行之心!”
沈一旋即带着他们离开,手中的铜铃轻轻摇响,似乎也在暗暗告诫那女孩。他的语气里,虽有责备之意,却不乏关怀。
“你这丫头,人家是修道之人,你那花楼里的手段哪有用武之地?你说你干干净净,但人家……”
沈一轻咳两声,独自走到门前,望着来来往往的权贵,感觉像是穿越了时空。他低头看看自己那件朴素的道袍,眼神不禁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