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最高等s级异种的描述,白染是异常严肃的。
“s级异种很危险,非常危险,那种危险是不能令人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很多人甚至直到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这描述的时榫忍不住发问了,“为什么?”
白染没答,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时哥,你知道领域吗?”
时榫微笑,“你觉得呢。”
“好吧。”
白染失望地叹了口气,复又正色继续道:“领域是一种只有s级异种才有的能力,就像是圈地一样,s级异种会圈下一块地,然后用自己的能力慢慢覆盖掉这块地上的任何东西,形成一个特殊的小世界,而我们称呼这样的小世界为领域。”
“这么神奇?”时榫惊讶。
“就是这么神奇。”
白染耸肩,继续道:“要知道每一只异种的领域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平平无误,实则杀机四伏,有的干脆就是遍地异种,人一进去就死……”
说着,白染一顿,“不过也有一些领域是安全的,沿海那边就有个,听说是只水母,它的领域里就很安全,里面保存了旧世所有的模样,据说还有一座大型游乐园,不少老前辈都说跟旧世一模一样,可惜我没见过。”
白染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从前我还想着有机会去看看呢,谁知道……哎,造孽啊。”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时榫只想听他继续往下讲异化基因的事。
“异化基因?嗐,不就是当初旧人类为了抵御异种,所以提取了异种基因与人类融合了嘛。”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时榫立时皱起了眉。
“基因融合?人类融合了异种基因?!”
“是啊。”
白染平静点头,“若是不选择融合,百年前人类就灭绝了。”
时榫愣住了。
“掺杂了异化基因的人命是不长,甚至一旦异化率高于百分之九十就会沦落成异种,但那至少在遇见异种时,我们能够自保。”
白染看着时榫笑了下,“你看哪怕是现在,经过一代代筛选传下来的异化基因人,早就比初代强了不知多少,但那不也拿那些s级异种毫无办法吗?更别提百年前骤遭变故的旧人类了。”
“所以若是不选择主动进化,当初的旧人类又该如何呢?”
“作为后辈,我们没资格怪罪先辈的决定。”
-
历史总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又重逾千斤。
尽管记忆没剩多少,但听到这儿时,时榫还是觉得心口涩然,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
明明他也不是个多感性的人,怎么这就觉得难受了呢?
白染不再说话,时榫也没心情继续问。
眼下他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而那座庞大的黑色建筑近在咫尺,再翻两个沙丘就能到,所以现下还是紧着地方再说,至于其他的,日后再问。
二人快速翻过了两座沙丘,待看到前方一根巨大的承重支柱时,他俩很是默契地便朝下面走去。
一到承重柱下,俩人便靠着支柱坐下了。
这大荒漠的日头毒,好不容易头顶有阴影能纳凉,不停下歇会儿实在对不起自己。
“时哥你看。”
坐一旁的白染突然出声,伸手给时榫指了个方向。
时榫本在仰头看空中错综复杂的铁轨,闻言也是顺势看了过去。
然后远远的,他看到了某条轨道上,慢慢出现了几个串联起来的灰色小点。
那似乎是一种椭圆形车厢,整体犹如蚕蛹。
白染解释道:“那应该就是咱们日后用的矿车了。”
说到矿,时榫立刻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他,“这地方有矿?我们要挖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好,听到的白染直接脸色一木,表情颇有些心如死灰。
“还能挖什么,就是那些锡矿、银矿、原油……反正但凡能用的都要挖!”
时榫:?
已经能想象到后面的日子有多苦了。
不过时榫有点狐疑,“你怎么对放逐区的事知道这么清楚?”
“这种事人人都知道啊。”
白染撸起袖子,一脸痛心疾首,“谁都知道放逐区乱,但那些大小基地的发展资源大部分也都是放逐区提供的,为的就是能换取生存物资!”
时榫听完沉默了下,评价道:“挺狗的。”
换取生存资源,意思就是上头不会主动给放逐区提供物资,而罪犯们想要活下去,只能自己使劲干活儿。
“嗐,谁叫沦落到放逐区的不是罪犯就是避祸的呢,再不济就是一些异化率超过八十的,那些上层人巴不得这里的人早点死,哪儿会主动给物资。”
白染无奈摊手,“其实我们这儿还算好的了,要被放到极北,那才是求路无门呢。”
这种事越听越觉得前途无光,二人沉默着,在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时,都不由抬头看去。
矿车从头顶轨道呼啸而过,眨眼就驶了过去。
时榫目送着矿车远离,休息会儿后站了起来。
“走吧,先去找人,了解这儿的情况再说。”
“好。”
-
纵横交错的空中轨道,轰隆隆的矿车运行声络绎不绝,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石块粉末从上面掉下来。
又是一颗小石子落在肩膀上,时榫面不改色地挥手掸了掸肩膀,顺带抹了一把脸。
灰太多,不抹难受。
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二人却依旧没看到一个人。
白染不由好奇,“这人都去哪儿了,不会都在挖矿吧?”
话是这么说,但俩人却都是不信的。
罪犯要都这么老实,还能称得上是罪犯?
“再看看吧。”
时榫微微摇头,刚说完,他便瞧见了远处有一道瘦小的影子晃过。
“时哥,有人!”
白染也瞧见了,连忙兴奋地叫起来。
还不待时榫反应,他便立刻冲了过去。
时榫:……
对于这种莽撞的行为,他是保持着对方冲对方的,他自己要在后面慢慢走的。
白染的速度比时榫要快,加上跑步,没一会儿就把时榫抛在了后面。
那道影子就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时榫看不见人,只能看到白染到了后似乎愣了下,然后转头冲他大喊——
“时哥,是个小孩!”
小孩?
这里居然还有小孩?
时榫走过去,然后确实在支柱下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那小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宽大衣服,瘦巴巴的,瞧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此刻正缩成一团,用着一双浅绿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时榫看向白染。
不用他问,白染便心领神会了,“这孩子应该是在放逐区生下的。”
不然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可能被流放到这儿不是。
“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呢。”白染问孩子。
那孩子盯着他俩看了会儿,眼神落在二人手上的镣铐,不答反问,“你们是新来的吧。”
说是问,但那语气更像是肯定。
时榫和白染对视了一眼,各自看向手中的镣铐,隐约有些懂了。
时榫:“这镣铐怎么打开。”
想来这里的每个新人都是戴着手铐进来的,而且这手铐一定有打开的法子,不然这小孩不会一见面就能凭着手铐区分人。
小孩很冷漠地回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嘿,你这小孩。”
白染乐了,吓唬他,“知不知道我们这双手沾了多少血,说出来吓死你,来的路上我们还对付了一只b级异种呢,你要不配合,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啊。”
这话不止没吓到小孩,反倒得到了对方一个白眼。
“就你们?得了吧。”
那不屑的小眼神刺痛了白染的少男心,“我们怎么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白染扬起了拳头,然而小孩却更不耐了。
“要打要杀随便,搞快点!”
白染:……
时榫这时蹲了下来,他盯着小孩看了看,然后说,“你也知道我们刚来,对这里并不熟悉,你告诉我们这儿的规矩,我们欠你一个要求,力所能及之内,我们都会做到,双方交易,如何?”
小孩安静下来了。
他看着时榫,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中的可信度,过了会儿后才点了头。
“可以,不过你要跟我去陈老大那儿签欠条。”
欠条?
时榫眉头一挑,“陈老大是谁,为什么要去他那儿签欠条?”
小孩拍拍衣服站了起来,个子才到时榫腰口。
达成交易后,小孩态度好了不少,听到这话也老实回答了。
“陈老大是罩着我那片地盘的老大,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话。”
小孩说着,抬头看了眼时榫,“你是新来的,我不信你,去陈老大那儿打欠条,若是你后面不认账了,陈老大会替我教训你的。”
果然不愧是在放逐区长大的小孩,说话行事可比白染谨慎多了。
时榫点头表示明白,转而又问,“这里的老大很多吗?”
小孩:“就四个,新人刚来,一般都是陈老大管的。”
时榫:“陈老大凶吗?”
“凶?”
小孩皱眉看他,表情颇有些莫名其妙,“这里哪个人不凶?”
时榫:“……好吧,换个问题,话说之前有人反抗过吗?”
小孩反问,“你指什么?”
时榫:‘’譬如这的监管处,再譬如,那四个老大。”
“当然有了,很多,而且大多都是新人,可惜他们都不够厉害。”
小孩一扯唇角,抬起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然后意有所指道——
“在这里,只要你够强,就能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