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妆容精致,姿态妖娆。
一手轻捋一瀑大波浪,一手捏着亮晶晶的小包。
像是没看见许喆似的,身姿摇曳地踱步进来。
许喆:“......”
她是谁?
她找谁?
她要干嘛?
“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
美人偏头,往身后问了一句。
“纯属好奇。”
身后人跟进来,随手关上包间门。
许喆:“......”
在这里都能碰见?
真是晦气!
美人身后,许谨菡双臂抱在胸前,随意瞄了眼包间。
而后,视线落定在许喆脸上。
“都说梁大小姐的私人包间不对外开放。怎么连福利院的乞丐都进来了?”
许谨菡绕过那美人,向许喆走近:
“真是碍眼。”
许喆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
谁说不是呢?
“谨菡,她是谁?”
美人睥着眸子,顺着许谨菡过去的方向看许喆。
表情透着轻蔑。
“她?”许谨菡嗤笑一声,“要不是你问,我都懒得提。”
“一个被我爷爷从福利院领回家的孤女而已。”
美人凝眉,能坐在梁时乐包间里的人,不能小看。
但是许谨菡的态度,又好像这人地位卑贱。
“那也算是许家的养女。”
美人吃不准该用什么态度,试探着。
“算个屁!”
许谨菡绕过茶几,在宽阔的沙发坐下:
“户口都没进我们家,随便找个佣人的落了户。”
“你说,这算哪门子养女?”
“法律关系都没有!”
许喆放下手机,起身向包间门走去。
遇到吠犬,离远一点就好。
经过美人身边,对方自觉让开来。
许喆伸手拉住门把,向下拉开。
门纹丝不动。
她再拉。
还是打不开。
许喆低头去看门栓,并没有从里面反锁。
所以控制住门,不让她打开的力道,是在外面。
“这就听不下去了?”
许谨菡笑声阴沉:
“我前面说的,不都是你一直知道的事吗?”
“这都听不下去。”
“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听不听可由不得你!”
许喆没有转身,面对着硬邦邦的门,也好过去看丑陋的脸。
“雅妮姐,你听过貔貅命吗?”
许谨菡突然问那美人。
欧雅妮摇头,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坐下。
“你们娱乐圈的人,应该都信命理风水什么的吧?”
许谨菡继续问。
欧雅妮点头:“很信。”
“娱乐圈的人为了红,会拜狐仙、请小鬼。”
“有的甚至会供养邪神,献祭自己的某样东西,去害竞争对手,或者绑住金主。”
“是吧?”
许谨菡说完,视线好似无意地往欧雅妮的肚子上落。
欧雅妮立即正了正身子,不让腹部伏起的弧度太明显。
“有,听说过。”
她眼神闪烁,飘浮的声线已出卖她的心虚。
“这就是了,娱乐圈人求红,生意人求财。”
“所以我爷爷请人,算了一个生辰。不仅是许家的貔貅,还能给老爷子延寿十年。”
许谨菡说话间,死死盯住许喆的后背,眼里满是恶毒。
“你是说,她是那个貔貅命?”
欧雅妮指了指定在门前的许喆。
许谨菡笑出来:
“很不可思议是吧?”
“你说有貔貅命格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搞成孤儿?”
“所以这玄学的东西,也不全是真的。”
欧雅妮闻言,放松姿态,往沙发背上靠下来。
许谨菡没有靠,身子坐直,眼睛盯着许喆不放:
“要我说,乞丐命就是乞丐命!”
“运气好,让我爷爷信了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才有幸到我们家,过了几天饱日子。”
欧雅妮捏着嗓子,终于敢开口表明态度:
“确实很多术士,靠招摇撞骗敛财。”
“哎,就当养个闲人呗,许家也不缺这口饭。”
前面她没搞清楚许喆的来头,不好随便得罪人。
现在清楚了,再看许谨菡的态度,也就顺着她的意说。
“可惜我大哥信啊!”
许谨菡继续:
“把爷爷找来的吉祥物带在身边,以为这样就能得道升天?”
“殊不知,人的命都是自带的,大哥能平步青云,那是他本来就是能登天的命!”
许谨菡说完,脸上终于浮出一抹笑,放松身体往沙发上靠。
欧雅妮却忽地,离开靠背坐直起来:
“什么?!”
她惊叫出声,鼻孔微张,双眸瞪大。
脸上的轻笑和鄙夷,全部换为惊惧。
“你说她是你大哥,带在身边的人?!”
欧雅妮拉住许谨菡的胳膊,力道略重。
“别激动。”
许谨菡拍拍她的手,“注意身子。”
说完视线往欧雅妮的腹部一掠。
欧雅妮立即放开她,双手护在小腹上。
这可是她的护身符。
能不能进梁家,做梁少杰的正宫夫人,就看这肚子里的种,留不留得住。
但是,许谨菡为难的这位,居然是许政浠带在身边的人?!
欧雅妮暗自叫苦,后悔不迭。
本来想着梁少杰跟许政浠交好,她和许谨菡做了朋友,算是多个队友。
没想到,倒把不能惹的人给得罪了!
许政浠是什么人?
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是她这种人根本不敢肖想的人!
别说梁少杰,整个梁家都指着他的关照。
她却干出今天这样的蠢事!
被许谨菡三言两语哄了来,仗着自己是梁少杰的枕边人,压着人打开的门。
这下弄得......
“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哥身边的人。”
欧雅妮的语气软了下来,“谨菡,这里看过了,我们去外面玩。”
要不是看在她姓许的份上,欧雅妮是真想跟许谨菡翻脸。
居然利用自己来找人麻烦。
亏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被一个庶出的贱丫头给坑了!
许谨菡看着许喆,虽然只能看见背面。
但是她能看得到,那个福利院乞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正在崩塌的一切。
许谨菡在享受此时此刻。
哪里舍得走。
欧雅妮平复了呼吸,抚了抚小腹。
接着一手拉起许谨菡,直接将人往包厢外带。
包厢终于安静了,又剩下许喆一人。
她还站在被拦住的地方,一动不动。
困惑多年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
福利院的老师都说她命好。
六岁的孩子早就记事了,一般家庭怕养不熟,是不会要这么大的孩子的。
而她,居然在六岁这年,被领走了。
领走她的,还是岭南最有权势的许家。
刚到许家,爷爷很开心,一门心思给她取名字。
连被接回家的亲孙子、孙女,都无暇顾及。
那天她是快乐的。
不仅是因为有了家,还有了好听的名字。
许喆。
两个吉,好听又吉利。
大哥给她取的。
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快乐了。
许家不是她的“家”,她只是许家养着的一个人。
跟那些靠许家吃饭的佣人、员工无异。
再长大一些,许喆会想,为什么爷爷要领养自己。
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许爷爷需要小朋友陪他去山里“进修”。
从进许家开始,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许爷爷都会带着许喆,去许家位于南山的一处宅子住上一晚。
宅子平时不住人,是许爷爷专门“进修”的地方。
南山顶,一栋白色的两层圆形建筑。
宅子分为上下两层,每层都是一层超大的房间。
没有隔墙,没有分出功能区,只由粗粗的大圆柱支撑。
一整层就是一处大卧房。
他们一般在下午出发,日落前到达。
住一晚,第二天日出后离开。
她住楼下,许老爷子住楼上。
每逢初一、十五,不管天气如何,不管许喆的学校课程有没有冲突,坚持了十年。
那也是许爷爷和她,仅有的相处时光。
整整十年。
这就是许谨菡说的,许爷爷延寿十年的方法吗?
许喆头皮发麻,感觉身体有些缺氧。
明明梁时乐跟她介绍过的,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安装净氧系统。
为什么她还会感觉氧气不足?
咔哒~
包间门再次被推开。
“我去!”
梁时乐进门,整个身体抖了一下。
“吓我一对大白兔一跳!”
许喆垂头,再抬头,脸上挂了笑。
“站这里干嘛?”
梁时乐香臂一揽,将人往沙发带,
“无聊了是不是?姐妹给你叫两个来伺候?”
“没兴致。”
许喆实话实说。
确实没有兴致,对什么都没有兴致。
“来杯我这里的特色?”梁时乐拉她坐下,“保证你喝了,白兔猛长!”
许喆摇头:“不要了,太大也是负担。”
梁时乐:“......”
许喆:“有酒吗?”
梁时乐:“......”
姐妹你不知道自己什么量吗?
“你要喝酒?”
梁时乐跟她确认一下,姐妹要喝,哪有不给的道理。
“要,酒。”
许喆补充,“烈的。”
梁时乐:“......”
姐妹要什么,就满足什么。
这是梁时乐的交友准则。
于是,茶几上一字排开,十盅龙舌兰。
纯的,烈的。
“这要怎么喝?”
许喆指着酒盅上的柠檬片,发出疑问。
梁时乐向酒保颔首示意。
穿着西装打着小领结的帅气酒保,手持点火器。
咔哒一声,引火点燃了柠檬片上的白糖。
许喆看着火苗滋滋地烧着白糖,从烈到弱,最后熄灭。
“含了柠檬,和酒一口闷。”
梁时乐教她。
许喆照做。
酸~甜~苦~辣~
这四味一下子在她嘴里凑齐了。
很快,一股灼热从腹中蔓延开来,直往脑门冲。
晕晕乎乎,好舒服。
“再来!”
梁时乐招呼。
却听见“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