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文知道褚文杰的底牌,所以谈话之中一直占着主导,他当然明白褚文杰的厉害之处,能够在政府工作的人全都是人精。人家不说话的时候,不代表人家无话可说,而是代表着褚文杰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分析前因后果,选择最佳策略。
王庆文现在只是在赌,侥幸的是他赌赢了。
褚文杰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神色,并且和颜悦色地转移了话题,说:“你和你三姑口中描述的王庆文略有不同,他口中的你谦虚孝顺小心谨慎,但今天的你有点反客为主咄咄逼人,我想,到底哪个才是你呢?”
王庆文干笑一声,不知如何回答,他能说自己外强中干吗?
褚文杰咂咂舌,笑说:“麦溪溪没有看走眼,反而是她姑姑走眼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莫欺少年穷啊。”
王庆文嘿嘿一笑,心想如果没有老王提前泄露了你的底牌,接下来该是你一个接着一个陷阱了吧?
“来,喝茶喝茶,这是我们徽省老家的茶,很好喝,也很有营养。”褚文杰笑道,“一般人品尝不到。”
王庆文喝了一口,没有附和,说:“可能我年纪小,品尝不出来甘甜吧。”
褚文杰淡淡地一笑,他的内心此刻充满了疑惑,原本准备好的陷阱,居然被王庆文直接跳了过去。
他甚至认为王庆文看穿了他的计划。
沪商把持着沪商经济圈,即便徽商很强大,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在沪上地产界砸开口子,徽省人在沪上只能从事低端工作,而沪上所有暴利产业全都被沪商把持得死死的。沪上虽然号称海纳百川,然而真正的资源是极少外泄的。
褚文杰想要在沪上有所发展,必须得到徽商的支持,而徽商也想打开沪上堡垒的封锁,于是他们选择了港台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的作用就是一个破壁者,只有林老爷子的资产出现在沪上,其他外地商团才能源源不断地沿着这条裂痕杀入沪上商圈。
此前,不管是鹏城的小马老板,还是临安的Et马老板,全都在沪上碰了不大不小的钉子,沪上人嘴上说是欢迎,可实际上两人在华夏金融中心沪上的融资会,全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不是王庆文这只小蝴蝶,两人真的只能寻找外资融资了。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褚文杰才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王庆文说:“三姑父,我没有力量能让林老爷子在沪上投资,对于林老爷子来说,他看中的是实际的利益。”他想了想又说:“三姑父,徽商财团想跟在林老爷子身后捡肉吃,也是不行的,而且沪商财阀比徽商财团更加团结,您的计划很冒险。”
褚文杰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大震,王庆文居然知道他的计划,甚至比他想得更多,这让他有点不能接受。
麦芳芳在一旁打了个哈欠,褚文杰说你去休息吧。
“好吧,你们继续聊。”麦芳芳微微一笑,便转身回卧室了。
褚文杰苦笑道:“你让我难以相信,这是你的见解,还是另有高人?难道是林老爷子指点?”
王庆文道:“是有人提醒我,不过他对你没有恶意。”
“他是……”
“一个能让林老爷子吃亏的人。”王庆文神秘一笑,“我只能说到这里,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但目光浅薄,如果不是依靠别人,以我不成熟的小脑袋,早就被人玩死了。”
褚文杰喝了一口茶,笑了,他的话题忽然一转,说:“接下来你们沪文风投有投资的方向吗?”
王庆文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三姑父,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褚文杰心说你这个小狐狸,他笑着说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要胡乱建议了。其实我很想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我这个60后脑筋不如你们80后,世界的未来是你们80后 的。”
王庆文说:“三姑父,我浅薄地说一下,您可不要笑话我。”
褚文杰点点头。
王庆文笑着说:“现在所有人都喜欢捡便宜,不见好兔子不撒鹰,尤其是国内大部分风投公司,他们依靠着内幕消息或者政府人脉关系,做稳赚不赔的投资。
反观投资给巴里巴巴的高盛、新加坡tdF、软银、新加坡tdF、富达、汇亚基金、瑞典Ab等外国投资公司和基金公司,他们才是真的风投。一个只想着成功和收益,不敢承担风险的风投,已经丧失了核心竞争力。”
褚文杰心里微微一笑,盛大最近开始融资了,王庆文大概是想分一杯羹吧,但如此优质的潜力,王庆文这个外人只怕插不上手,他心想:“等他碰壁之后,我再帮他吧。”
王庆文不再多说了。
褚文杰忽然说:““其实你误会了,将林老爷子引入沪上,对国家的好处更大。”
“哦?怎么说?”
“你看啊,五大家族虽然在鹏城和羊城投资,但他们的动作却反映了一个问题——他们不敢放心大胆地在内地投资。一旦内地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随时可以及时撤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五大家族的行为引领着港岛众多商人的投资行为,他们都不敢放心地在内地投资,其他人又怎么敢呢?”
“所以……”
“所以,你如果能够将林老爷子引入沪上,这不仅是你们家的事,更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我明白了,但是……”
“港岛虽然98年回归,但港岛商人始终不肯相信内地。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信心,让他们投资内地,甚至让他们赚钱。这样,才能真正实现两地经济的融合与发展。”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冒险,哪来的机遇?”
“嗯。”
褚文杰笑道:“路在脚下,事在人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王庆文哪想过这么多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刚刚踏入投资界的门槛,而且还是从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对于自己与国家、民族之间的关系,他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思考。面对褚文杰的问题,他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