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银色电光如闪电般顺着马路扑了过来。萧文言上一刻还沉浸在惊恐之中,下一刻,银色闪电便撞上了里尔——他唯一的亲人、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他、带给他温暖的人。里尔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上天空又砸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马路上。红色的血迹在马路上流淌开来,如同一条小溪般蜿蜒曲折。
萧文言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他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从心底传来,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变得一片模糊。他怒吼着冲向里尔身边,跪在她冰冷而残破的身体旁。他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身体,却又害怕触碰到那满身的伤痕。
“里尔!你不能死!你不能离开我!”萧文言在心中疯狂地呼喊着。他拿出工厂发的通讯手表,拨通了小行星医疗中心的电话。他的声音异常冷静而清晰,仿佛是一个无关人士在打电话一般。他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就无法看清远处那个银色飞船的型号了。
他狠狠地盯着远处离开的飞船尾部刻着的数字:。他默默地记住了这个数字如同记住了冷泰这个名字一般刻骨铭心。面对亲人残破的身体面对里尔离去的绝望萧文言反而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明白无论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冷泰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麻木不仁一样的视他人为蝼蚁一样的出身高贵。
上一世冷泰毁灭了他这一世又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再次将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此刻对于萧文言来说冷泰或者说一个与冷泰一样的人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夺走了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温暖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次变得孤独无依。
“你们拿走了我的希望夺走了我的温暖从此没有人会对我的饮食起居嘘寒问暖没有人会亲切地叫我弟弟没有人会在下班的时候还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接我回家。”萧文言在心中默默地诉说着这些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心脏。
他抬起头望向那远去的飞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绝望。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为里尔讨回公道去为那些被冷泰或者与他一样的人伤害过的人讨回公道。
“看来我们的确是有着地狱的羁绊。”萧文言垂下眼帘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随着这口气一起呼出体外。然而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在夜幕的掩护下,萧文言的目光如炬,透过那细密的眼睫毛,探寻着隐藏在深处的情绪。如果有人能窥视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定会被其中射出的狠厉光芒所震撼。那光芒,如同一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困兽,不顾一切,即使遍体鳞伤,即使前路荆棘密布,也要追寻复仇的火焰。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救护飞船急促地在萧文言身边停下。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里尔抬进生物复苏舱,那莹黄色的光罩下,里尔紧闭着双眼,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萧文言静静地站在一旁,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窥视他内心的波澜。
医生的问题,萧文言一一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明确。他的语气中,没有家属的悲痛,倒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当医生邀请他一同前往医院时,萧文言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医生忙于抢救,无暇顾及这个沉默的少年,救护飞船随即呼啸着离去,留下萧文言独自站在夜色中。
萧文言垂下了头,他记得,当他的头伏在里尔的胸口时,已经听不到那熟悉的心跳声。这一刻,他意识到,里尔真的离他而去了。心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燃烧,他无法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里尔,他的姐姐,被那个酷似冷泰的人驾驶的飞船撞死,那艘飞船毫不停留地开走,只留下了这个号码。
他深知,人和人之间确实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有些人出生便站在了人生的巅峰,而有些人却需要穷尽一生去追赶。冷泰,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人,看似温柔,实则冷酷无情。但萧文言明白,即使他出身卑微,他也要为自己的姐姐讨回公道。一命换一命,这是他心中的执念,也是他对冷泰的宣战。
泪水,这个男儿不轻易示人的软弱,此刻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萧文言抬起头,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马路上,与地上的血迹交融,泛起凄冷绝情的涟漪。他告诉自己,这一世,他不会再为冷泰付出一切,因为他已经不爱了,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在工厂又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一周后,萧文言在夜色笼罩的街头找到了手风琴好汉。这位流浪汉裹在一团愁云惨雾中,头戴一顶高顶礼帽,活像乌鸦展开的翅膀。他靠在墙边坐着,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即使是那些从事最脏工作的工人也对他避而远之。
萧文言不明白,这位流浪汉为何能忍受这样的恶臭而无动于衷。他蹲下身来,望着手风琴好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轻声说道:“你跟我一起住吧。”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里尔不在了,屋里还能住一个人。”
萧文言心中早已算过一笔账。如果将里尔的房子卖掉,他就能买到一张前往斯晚亭行星的飞船票,从此离开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钢铁星球。斯晚亭行星是宇宙中的中立星球,那里有着闻名遐迩的斯晚亭学院,这所学院在宇宙中的地位如同前世的哈佛大学在地球上的地位一般。萧文言打算在斯晚亭行星打工,利用那里的丰富资源自学铭文师二级的知识,并努力争取进入斯晚亭学院深造。
然而,当萧文言真的站在里尔的房子前时,他犹豫了。这所房子是里尔最后的遗产,虽然只是一所漏水的房子和几张发了霉的床单细软,但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他们共同的美好回忆。他无法想象,将这些回忆卖掉后,他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决定让手风琴好汉住进这所房子,让他免受风餐露宿之苦。
出乎萧文言的意料,手风琴好汉却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咧开大嘴,露出发黄发黑的牙齿,给了萧文言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我不去,别忘了你当时的约定,永远不要忘记我。”萧文言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曾用手风琴好汉帮助自己易容作为交换条件。他没想到手风琴好汉会因此拒绝自己的好意。但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选择,萧文言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正当萧文言准备转身离开时,手风琴好汉突然叫住了他:“李肖,等等。”萧文言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手风琴好汉面前用的是假名。他转过身来正视着手风琴好汉那双深邃的眼睛只听对方缓缓说道:“别这么灰心丧气的。”萧文言不解地看着他只见对方继续说道:“里尔还没死。”
这句话对于萧文言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要先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他知道这可能是手风琴好汉为了安慰他而说的谎话但也有可能是真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查清楚这个事情的真相为里尔讨回一个公道。萧文言极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不愿上前狠狠地抓住那个自称“手风琴好汉”的神秘人质问。手风琴好汉依旧笑容满面,仿佛毫不在意萧文言的疑惑,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带着里尔的骨灰,五年之内到达斯晚亭行星,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线索。”
萧文言透过散落的黑色碎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位好汉。他冷静地打量着对方,声音坚定而沉着:“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知道这些秘密?又为何选择告诉我?你并无义务助我。”
手风琴好汉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答:“未来的日子里,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萧文言与他长时间对视,静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在手风琴好汉眼中,这位少年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干净纯粹至极。那双漆黑的瞳孔里,藏着令人心惊的锋芒。
既然对方不愿多说,萧文言也不打算追问。他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便不再纠结于过去。他站起身,轻声说道:“谢谢。”随后转身离去。
萧文言来到医院,以里尔弟弟的身份取走了存放在那里的骨灰盒。时光荏苒,四年转瞬即逝。如今,萧文言已经成长为一名21岁的青年,他站在公共飞船的站台上,眼底带着一圈疲惫的青黑。
这四年来,他的失眠症愈发严重,几乎每晚都会发作。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在工厂打工之余,还接下了缝纫的活计。每天忙碌到凌晨三点,才能勉强在疲惫中入睡几个小时。
幸运的是,这个星球图书馆的铭文师书籍已被他一一研读完毕。若非如此拼命的工作,他根本无法入睡。即使在夏夜,他也感到手脚冰凉,仿佛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这个症状自他穿越而来便一直存在,只是这四年来愈发严重。萧文言隐隐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悄然流逝,他还没有成为铭文大师,没有复兴地球的铭文师。然而,他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前行——前往斯晚亭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