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大门关上,两张盖了公印的长纸条,一个大大的“x”贴封,所有人不得外出,留下几个捕快看守。
被捉拿归案的都是酒坊的核心成员,佟冰,程奎庵,李虎,大勇,张彪,五人全部落网。
才间隔数月,他们第二次被抓去衙门了,上次只是捆绑,这次却枷锁脚镣在身,不用想,他们犯的事肯定不小。
他们被绳子串糖葫芦,穿成一串,拖在马后行走,积雪没膝,戴着枷锁脚镣,每走一步都如负千斤。
几个捕快骑马前后左右押解,防备他们逃跑或说话。
佟冰顶着被打的风险,大声喊,此时他不喊,进到衙门里,就没机会与兄弟们通气了。
“兄弟们,咱们行事光明磊落,都给八爷我顶住,上刀山下火海,不吐半个字,不信他们……”
上来的捕快几皮鞭抽来,跳下马摸出特制的封口布,粗鲁的给佟冰系上。
封口布是一块长条的布,中宽两头窄,宽布中间缝上桃子大的木球,木球塞进人嘴里,两头紧系在脑后。
“八爷,扒皮抽筋我们不吐一个字……”
程奎庵等人一句话没完整说完,也被封住了口。
捕快又是狠狠的几皮鞭抽在他们身上,撵着他们走路。
“死到临头了还废话,张家灭门惨案,十一口人啊,十一口人,还他妈的心存侥幸,告诉你们,老子把你们打死在路上,也能回去给县太爷交差!”
这一伙捕快,全是生面孔,中间没有展结,也没有他的那帮捕快兄弟。
从一开始,佟冰前脚才听到张铁嘴家被灭门,后脚陌生的捕快就捉拿了他们。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佟冰大笑,他的嘴封上了,笑声只能从鼻孔里发出,闷生生的。
“你笑作甚?老子让你笑,让你笑!”
一个捕快边骂边用皮鞭抽打佟冰。
好一个李县令,你高明,你狠毒。
你这一石二鸟的阴谋,用到了极致,杀了张铁嘴一家,以后你的肮脏事情,就彻底没人知道了。
再嫁祸于我佟冰,除掉这个你很不爽快的眼中钉。
你他奶奶的毒,防不胜防啊,不得不让人胆寒。
佟冰忽又想到青环,她是对的,如果昨天执意将她留下,现在可就害惨了她。
搞不好,视为杀人者的同谋,她也枷锁脚镣,同行在深雪里,受人鞭打。
就算没有被捉拿,以她对佟冰的忠贞,酒坊高梁,悬梁自尽,肯定就是她的归宿。
不管是被捉拿受刑,还是选择自尽,都是佟冰极不想要看到的,仔细想想,有青环在,他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那些歹人用青环威胁他,他难免会答应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最后置自身万劫不复。
现在爷们光棍一条,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放开手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佟冰想通了,对青环绝情离去,他释怀了。
他自认为高人一筹,悟事则不如一个他认为傻傻的弱女子,世间的残酷疾苦,他没有青环身受体会。
冰雪湿透了他的下半身,他不但双脚失去了知觉,脑袋沉重,昏昏欲睡,半死不活。
是捕快的皮鞭抽打在他身上,让他忽然惊醒,才知道自己活着,走在茫茫雪野中。
这不就是青环麻木中,渴望别人施加给她的疼痛,让她证明自己还活着吗?
佟冰想大喊青环,想要大哭。
从酒坊走到衙门的十里地,一行人在雪地里拖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衙门。
有人看到捕快押解的犯人镣铐枷锁,知道又有大瓜可吃了,纷纷跑出暖和的房子,跑到冰冷的街上看热闹。
当看到押解的犯人是佟冰,还有他的兄弟,都是震惊,开始议论纷纷。
“前天不是才审了两起有关佟公子的案子,不是他们胜了吗,今天怎么又把他们给抓了?”
“你们还没听说吗,张铁嘴一家老小昨夜惨遭灭门,死了十一口人,我推断,佟公子等人与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
“不会吧,佟公子与张铁嘴是有生意上的冲突,也不可能做的这么绝吧。”
“我想也是,那张铁嘴把事先做绝了,反倒害了自己,他都死了,佟公子没必要再伸手残害他的家人,没理由啊!”
“以我对佟公子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干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来,我断定他肯定招了小人陷害!”
“别断定了,小心祸从口出,都别说了。”
佟冰等人被推进衙门,后面的百姓跟了近来,被衙役用棍子打了回去,不得不疑惑重重的各自回家。
他们没有直接押上公堂审案,而是绕到后面,押进了地牢。
地牢里有一间很大的刑房,各种刑具应有尽有,有老虎凳,浸水皮鞭,烧红的铬铁等,让人看了,不禁后背发凉。
几个大汉早等在刑房内,手拿各种刑具,笑眯眯活动着刑具的关节,像屠夫等待宰杀的肥猪到来。
他们靠墙列成一排,有捕快先把叫得最凶皮最痒痒的程奎庵拉出来,二话不说就将他按在老虎凳上,解开他的封口布。
程奎庵像脱缰的野马,大放厥词,骂着难听的语句。
大汉们不去管他那张嘴,开始往他脚后跟加砖块,加到一定的程度,程奎庵大叫。
“啊,爽,给爷再来一块,不够超爽!”
大汉们如他所愿,一口气加了两块砖。
“呵呵,你们……你们有本事,把爷……爷的脚弄断!”
那砖又加了一块,已经到了极限,捕快抓住他的头发。
“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早说早解脱,说,你们都犯了什么事?”
程奎庵脸部憋成了猪肝色,急忙求饶。
“快……快放开我,我说……我说!”
兄弟们刚才看他受刑,都心疼不已,见他马上认怂,都恨铁不成钢。
捕快得意的冷笑道。
“说,说了给你减砖块!”
程奎庵忍住痛叫道。
“我罪大恶极,我八岁就偷邻居家的南瓜,十二岁又偷他姑娘的内衣,十五岁就让他姑娘怀孕了,我他妈不是人,不想负责任,独自跑了!”
捕快笑嘻嘻的脸阴沉,两大巴掌重重呼在程奎庵脸上。
“这是你自找的,换刑,换水刑!”
程奎庵平躺在长凳上,双脚捆在凳子上,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将他两手往下掰,他的脸盖上了棉布,
一人提起大水壶,将七十度的热水往棉布上浇,这种刑罚看似温柔,其实是最难受的。
窒息不死,呼吸不得,水都往肺里灌,加上高温的水,灼烧感加窒息双重折磨,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满满一壶定量的水浇完,能承受得起的人没有几个,捕快揭开棉布,程奎庵嘴里外冒清水,整张脸被水烫得红通通的,冒着热气。
“说,别给老子装蒜,张铁嘴家十一口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程奎庵口张了张,吐了几口水,像有话要说,捕快把头凑近。
“我记起了,全记起了,我日了你姥姥!”
捕快暴起,正要对他大打出手,程奎庵不动了,不知是死是活。
他弄不醒这块难啃的骨头,重新又拉来张彪,把他捆在柱子上,用浸水皮鞭狠狠的抽,鞭鞭下去,鞭鞭见血。
张彪与程奎庵不同,他闭口一声不发,那张嘴像被铁水焊死般难以撬开。
佟冰实在看不下去了,兄弟们在他面前受难,他不得不管。
但他封了口,说不上话,只得冲了过去。
捕快如他所愿,解开了封口布。
“我们要求公审,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动用私刑,屈打成招!”
捕快不废话,命两名大汉按住佟冰,他拿起烧红的铬铁,对着佟冰扒开的肚子,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