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的那些家丁长工为啥要叫特务呢?
这名儿当真是没起错。各个带着臂章,特别乘务处事专员。
话说那特务尽出,那是好大的威风。
乔氏木鸢漫天飞舞,四艘祭金蒙皮飞舟坐镇。
郡守关起门来睡觉,将军点卯后散兵沐休。
这糟地方好似没人管了。
且不说那乔氏有多威风,再去瞧那济慈圣山。
山中豺狼虎豹结群而出,有的驼人,有的驼物。
队列齐整,煞气逼人。
可惜了,这阵势虽隆,却无妖风。
既没了妖风,自然引不来九霄神国俯瞰,亦逗弄不得那小道士心血来潮。
不似个灾罢了。
官道之上,马车停在半途。弄死了个人偶,这有血有肉,不来勘验被动物吃了,怕也说不清。便在原地等着,礼官传信给刑部早早派了人来,他们才能解脱。
杨暮客静静站在官道边上,盯着污泥滚滚的河道。
腥臭难闻的时候,他扇扇道袍大袖,坐在马车上。
“巧缘,等等贫道会告知你快跑,你便全力奔跑。我不会驾车,车子不能有颠簸。不能让追来之人,看出来车厢有异常,听明白了吗?”
拉车的马儿点头。
得了巧缘答复,杨暮客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未叠赠与他的那碗肉汤依旧没能消化干净。法力源源不断地生成,不停地打乱内在平衡。
从一到四,易数中称为生数。
从六到九,易数中称为成数。
队伍之中,算上新来的礼官,若再把巧缘算成通灵者。便足六数。此乃成就内在平衡。
谁的平衡?杨暮客这一行人与汉朝人道的平衡。
但杨暮客买了一柄裁刀和半价郡志回去。六数易七。
七数虽成,但生变。
杨暮客一手促成了当下情境。
大袖之中,杨暮客掐了一个唤神诀。当地土地神呲溜一声钻出来,以神道香火搭建一个庇护所。
杨暮客继而掐了一个障眼法,笑对土地神说到,“照顾好贫道家眷与那礼官。归来后贫道重重有赏。”
黄皮子叩头捣蒜。
西边传来了隆隆鼓声,嗖嗖嗖,木鸢破空奇袭马车。
季通大喝一声,“驾!”
巧缘撒开了蹄子奔跑。
前方的礼官背影孤独,驾马领路。
噗噗噗。
数根弩矢射在官道之上,杨暮客一挥大袖,保安符飞出绕着马车旋转。叮叮当当,阻拦了密密麻麻的弩矢。
灵符上法力消耗殆尽,随风消散。
小道士笑嘻嘻地抬头看天,做了个鬼脸。傻子才跟你们硬碰硬,有本事便来追贫道啊。
半空飞舟之中,祝祭也轻笑一声。
“这小道士当真有趣,若活捉了他。本祝祭亲自用乇礼,尝尝他的肉味。”
驾驶飞舟的侍者全神贯注,对地上的马车紧追不舍。
祝祭一直有一个心愿,便是能成仙得道。
济慈教所在环山,本来地势险恶,算不上洞天宝地好洞府,五行之中缺了金炁。否则断然不能让一群凡人如此轻松便占了。总该有些护山的妖精存在。
但多彩学派留存的经典之中有造就灵地的方法。
最初的一批偃师,用血祭之法炼出了一缕金炁。形成了五行循环。自此环山外头有水,有木,有土。
但那火山常年不熄。时不时还要喷吐岩浆。若不以人命祭祀,早就地崩山摧了。
贾家商会初入中州之时,并未引起济慈教的注意。但不凡楼异常崛起,教中祝祭通神占卜,得知此女子携带金炁大运。那便是送上门来的大机缘。
剥了此女子的金炁大运,金生水,理当可以镇住环山之火。自此生生不息。
济慈教派这些年赚取的污钱,亦能洗白一番,重入世俗流通。与朝廷并立,非是妄想。
贾小楼难杀,中州三朝早有人尝试。但若死在了汉朝,这世上之人看我济慈,方可高看一眼!
几轮箭矢射出,皆是被小道士用符咒拦截。
一架飞舟中的祭官下达指令,“用血祭法污了那车子,失去了做法之地。我就不信还他能借来灵炁。”
命令下达之后,木鸢上的人偶从怀中掏出祭刀,疾驰飞到了官路前方。他们把肚皮拉开,血浆如瀑布落下。
飞舟队伍里最大的那艘飞舟传来诵经的靡靡之音。
平整的官道,自此化作了血河。
但这些俗人却不曾想到,那拉车的马匹是一个妖精。
只见巧缘前足踏空,踩着冰凌用妖力搭出一条冰轨。
马车咔哒一声,车轮沿着冰轨行进,一丝血污不曾沾到。
杨暮客伸手,从车厢里拔出拂尘,手中掐御水诀对巧缘说,“巧缘莫慌,贫道来助你。”
只见那拂尘一甩,甩出一团雾落在巧缘脚下。无根水汇聚,不需巧缘搬运妖力用神通聚水。
马儿踏雾而行,直奔前方的城镇而去。
嗖嗖两架木鸢与马车并行。
木鸢之上的特务手持投矛,瞄准了驾车的季通与杨暮客。
杨暮客一心二用,一手端着拂尘运送法力,一手掐了御物诀。车厢中噌噌两声,两把宝剑穿帘而过。银光划开空气,靠近的两架木鸢翅膀被截断。
两个特务掉进血河之中不停翻滚,皮开肉绽。
只见邪异的浊炁入体,那两个特务身形膨胀。砰地炸成了肉沫。
两柄宝剑空中穿梭,元明宝剑引阳雷,清净宝剑引阴雷。
白黑雷光落下。那两个落入血河中的魂魄烟消云散。
杨暮客掐诀收回宝剑,御使宝剑绕着马车旋转。
盘坐的地方一张阴阳图展开,元明宝剑化作老阳阵眼,清净宝剑化作老阴阵眼。
天上一架飞舟外壳流淌鲜血,驱动御风大阵加速,斜着坠落砸向马车。
杨暮客叩齿三响,双目金光射出。天眼开后,只见那飞舟黑烟滚滚,承载着烈火中哀嚎的恶鬼。
既有恶鬼,那便要以雷霆手段出击。
阴阳图展作八卦阵。
坎位对准了拉车的巧缘,方便它继续取水。
车座上杨暮客并剑指,勾动震位灵韵。
电浆如柱落下,噼噼啪啪,只是一瞬,那艘飞舟便化作无有。
奔逃一路,杨暮客不曾伤害一人性命。居于守势,却总能消灭邪祟。
这样一味地送手下去死,乔治坐在飞舟之中再也等不下去了。
乔治没有通报巫祭,打开一个匣子,取来竹筒饮下里面盛放的圣水。
这圣水便是环山上的竹子,吸取了香火汲取温泉生成的灵炁之水。
用天然竹子隔断了香火,也算是匠心独具。
可凡人又怎耐得住灵炁侵蚀。
只见乔治的皮肤瞬间变黑,长出了獠牙。仅剩的唯一理智让他取出了一块偃术炼制的盾牌。
竹片扎甲自动套在身上,乔治从飞舟之上跃下。
像个蛤蟆一样趴在狂风上的乔治伸出持盾手臂。只见乔治身形臌胀,肌肉凹凸起伏,弓腰向前一挥。
盾牌疾射而出。
而后乔治做了一个蛙泳划水的动作。团身嗖地一声坐在了盾牌上。向前朝着马车追去。
杨暮客开着天眼自然瞧见这一幕,不禁大骂一句,“物理学不存在了吗?”
咔嚓一声,木屑纷飞,妖筋噼啪断裂。
小楼坐在马车里打了一个呵欠,“你确定那臭小子对付得了飞舟队伍与兽群?”
玉香点头答道,“没有人道气运加持,这些凡人伤不了少爷。”
“这障眼法能维持多久?”
玉香自是夸奖,“如今少爷修行有成,又有土地神搭建庇护所。只要咱们不妄动,凡夫俗子纵然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咱们躲避的痕迹。”
但这婢女一点儿都不言语,她还用法力加持了障眼法。妖丹大修的隐匿之术,纵然是那黄皮子土地神都不晓得庇护所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人。
杨暮客法力外放,功德金光护体。逼得浊炁血污凹下去四溅、
灵韵护身的他翻身一跃,跳到了马上。在罗朝打造的小车就这么被那乔治给毁了。
继而伸手一招,小车中摆卦摊的物品与那上清小幡被灵炁包裹,尽数收到袖子里。两把剑鞘则被他用御物术招来别到裤腰上。
“驾。”杨暮客骑着巧缘迎着霜雪向前。
落在血河中的季通身影荡漾,化作一片虚无。
乔治瞪着血红眼珠子,看着一地的碎屑。口鼻喷出白烟,“好你个道士。竟然一路诓骗我等,那缕金炁呢?”
杨暮客坐在马上听着后面的邪怪大喊大叫,哈哈笑着从怀中掏出裁刀晃了晃,“金炁在小爷这呢,有本事你来追啊!”
乔治踩着血河,身形越来越大。他筋肉虬结,撑开了扎甲,用力一挥,再次将盾牌抛出,纵身一跃跳到了盾牌上疾驰追去。
杨暮客趴在巧缘背上,“湿他母,这物理学果然不存在!”
而就在此时,前方一个穿着绿色夜行衣的男子骑在黑猪上堵在前路。还有另外一个戴着墨绿扳指的男人骑着一头老狼。
正是在帝慈观山中遇见的那个绿箭侠!
那绿箭侠箭法了得,明白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嗖嗖嗖数支箭矢直奔巧缘而去。杨暮客甩出拂尘,拂尘吐出一条丝线悬挂在天空一个光点上。
他荡着丝线从马背上跃出。
“巧缘,速速离去。逃命要紧。”
巧缘这鸡贼的马妖,一步不停,踏着霜雪就跑到了山间小路上。马蹄如风踩死了不少追来的野兽。
蓝色坎马乘风而行,踏水而去。
不多时便回到了那处隐匿的庇护所,黄皮子讪讪一笑,用一根木棍撩起一道光影。马儿钻了进去。
杨暮客被三个壮汉追着。
他扯着喉咙大声叫喊,“救命啊。杀人啦。汉朝的邪教袭击外来客商!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九天之上神国里的三桃大神看到此景脸上一黑,这顽皮道士,便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逗乐。
周围的护法游神皆是面面相觑,有了下凡救驾之意。
三桃大神哼了一声,“那道士与凡人争斗。尔等老实候着,若有妖邪出世再去护驾不迟。”
众神皆躬身称喏。
小道士怕么?他怕个屁。
从那裁刀之上,他便明白这个人间教派是个糊弄人的。
这些所谓的偃师和祝祭,就好比是懂得制作原子弹的高中生。知晓质能公式,亦知晓原材料是什么。但他们不曾见过原材料,也根本不懂原材料的保存和引发链式反应的步骤。
灵炁是使用道法的基础材料。
而这些蠢蛋,没有根骨,根本看不到灵炁。又不学俗道之术。哪儿来的能耐对小道士形成威胁?
裁刀被灵炁包裹。保留的形状与锋利程度。但那包裹裁刀的灵炁散去后,会瞬间腐朽变成渣滓。
这与用血祭保存祭金原本物性的方式可谓是南辕北辙。
把那三人沿路勾引,一直勾引到了一处村镇前头。
人道的监察大阵之外,杨暮客掐了一个遁地术嗖地一声不见了。
一柄银晃晃的裁刀留在了地面,杨暮客还顺手把那保护裁刀的灵炁抽走了。
裁刀瞬间开始腐朽,木柄之处鼓泡,刀身修饰掉渣。不多时,一缕恶臭金炁飘出。
三个已经遭受灵染的壮汉疯了一样向着那缕金炁追去。
人道大阵里的社稷神瞧见妖邪来犯,怀中掏出一张网子将那三人尽数兜了进去。
而杨暮客遁地在土里钻了一会儿,用天眼术向外望去。他瞧着外头没有飞舟与木鸢尾随,便钻出地表。
钻出来后小道士愣住了。
啧。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当下时间正午,太阳挂在脑门上。凭着肉眼根本分不清南北东西。
正当他准备掐诀辨明南北的时候,一声大喝。
“呔!哪里走!”
杨暮客赶忙一个遁地术钻到土里。
土里一只金皮大耗子与他撞了正着。
一人一兽头晕目眩。
一只大手伸进土里,将杨暮客一把薅出来。
“小样!我看你往哪儿逃!”
杨暮客张着大嘴,看着一个道士领着一群山民。
那道士嘿嘿笑道,“你还敢化作道士模样来蒙骗贫道?”
杨暮客啪地一声把那人胳膊拍疼了,落地之后掐子午诀,对着山民礼拜。
“贫道杨暮客,从此路经过。误打误撞遇见你们捉妖。”
说罢杨暮客伸手一抓,从地里面抓出来那个金皮耗子。
金皮耗子缩着爪儿,眼冒金星口吐白沫儿装死。
那修士嘿了声,“你与这土地神同时出现,定然就是背后主使!说!平日里乡亲供奉的香火是不是都让它上贡给你这妖道了?”
杨暮客龇牙笑道,齿间寒风阵阵,“这位道友,说话要负责任的。贫道不过是遁地撞到了这耗子精,你若想诬陷贫道。那就要与贫道论道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