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沉默片刻,心中如暗潮迭涌:“之前明明说好的是对付江珍莲和江榆,陆先生打算越过江榆直接对付霍峣,难不成是想怜香惜玉?”
陆昀知眉心几不可闻地挑了一下:“你还在意江榆?”
“为何不在意?”
“你既对我无意,我亲近江榆,又与你何干?”陆昀知脸上端的几分漫不经心,“还是说,你想借着江榆,想让我将注意力从霍峣转到她身上?”
陈桑的眸光忽然颤了一下,没想到陆昀知竟会一眼看破她的算计。
陈桑:“你要是不听就算了。”
见状,陆昀知放缓了声音:“别生气,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先是江珍莲,再是江榆,最后到霍峣,我们一个一个来好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陈桑身上,眼底一闪而过的宠溺像是在哄小孩。
有那么一瞬间,陈桑像是回到了从前。
她紧咬着牙没应声。
冷不丁听到陆昀知突然问起:“对了,你怎么突然开始叫我陆先生,不叫陆学长了?”
陈桑蓦地一惊,差点被这话吓破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陈桑认出陆昀知的真实身份开始。
又或许,更早一些。
“学长”这个词,对于陈桑而言太过亲密。
而她和陆昀知之间,本身并没有那么亲密。
陈桑淡淡回应了一句,话里疏离的意味格外明显:“毕竟现在已经毕业了,再叫这个称呼,总觉得不太合适。”
陆昀知微笑的脸上,蓦然间浮现几分落寞之色:“是吗?可我更喜欢听你叫我学长。”
陈桑抬眸看向他,眼神闪烁。
不禁在想,他想听的,究竟是学长,还是daddy?
江珍莲的事情还没完,陈桑暂时没打算跟陆昀知撕破脸面。
她好脾气地应下:“好,我下次注意。”
话虽如此,但细听之下,不难窥见其中的冷淡和疏离。
陆昀知像是全然不在意她的敷衍。
反而是将目光放在江珍莲那里,说让陈桑好好欣赏接下来的好戏。
陈桑有些惊讶:“好戏?”
江珍莲疯魔成这般,在宾客面前丢尽颜面,陆昀知居然还有后招?
陈桑正不明所以,就看到被保安控制住的江珍莲突然如同野兽一般,用力挣开禁锢,一路狂奔至宴会厅一侧的窗户,然后纵身一跃……
“啊——”
尖叫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宴会厅。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也根本没人想到,今日的寿宴竟然会成为自杀现场,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眼睁睁地看到江珍莲当着他们的面跳楼!
江榆吓得呆若木鸡。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她立刻冲到了窗户旁边。
从上往下看去,她一眼看到江珍莲摔落在一楼的身体。
嫣红的鲜血自她身边蔓延开,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江榆的眼泪瞬间噙满眼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快,快叫救护车!”
可所有人都看到她从十八楼的高楼摔下去。
这么高的楼层,叫救护车还能有救吗?
霍景宏同样吓懵了。
他愣在原地半晌,跟着连忙开口:“不是我,我刚刚连碰都没有碰到她。”
他拼命撇清江珍莲之死跟自己的关系,尽可能想要让自己置身之外。
两人当初本就是因为利益而结合,现如今看到江珍莲亲眼死在自己面前,霍景宏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为妻子之死的惋惜和遗憾,而是不想让自己沾上一身腥。
霍景宏紧紧抓住霍老爷子的衣袖:“爸,你相信我,我刚刚真的没有碰过她。我只是让保安把人带下去,不知道人怎么就跳了楼,爸……”
霍景宏整个人完全沉浸于江珍莲突然跳楼的事态中,情绪癫狂,抓住霍老爷子的手没轻没重,直将人拽得七倒八歪。
霍峣立刻出声:“你先把爷爷放开。”
霍景宏:“我不,我不放。江珍莲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当年她逼死陈振山的时候,我就不同意,是她非要这么干。现在她也只是自食其果……对,她现在只是自食其果而已。”
他似着了魔似的自言自语,试图想要为自己开脱。
而这话,恰好一字一句地落入陈桑的耳中。
陈桑用力抓住霍景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爸果然是被江珍莲逼得跳楼自杀的,对吗?你也是这件事的知情者?”
想当初,陈桑亲眼看到陈振山在自己面前跳楼自杀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这件事不简单。
她怀疑过人是被江珍莲逼死的,以为江珍莲为了夺走陈家所有的财产,所以才选择走这一步。
但直到今天,陈桑才发现原来霍景宏也是这件事的知情者。
可是,为什么呢?
霍氏家大业大,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霍景宏就算当个富贵闲人,手里拥有的财富也是当初的陈家拍马所及不上的。
霍景宏不可能为了钱跟江珍莲勾搭在一块?
难不成,是爱?
陈桑看着霍景宏此刻拼命想要跟江珍莲撇清关系的这一幕,再次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真的是那块以什么“yao”开头,背后讯息沉迷的玉佩吗?
一时间,陈桑的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拼了命地想从霍景宏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陈桑的提问,让霍景宏冷不丁一下反应过来。
他一脸警惕,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峣冷声道:“你都说了江珍莲逼死她前夫,还选择跟她求婚,哪儿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霍景宏强调:“霍峣,我才是你爹!”
“是吗?”霍峣哼笑一声,“可我妈死之前,好像没告诉我这一点。她说我没爹,只有爷爷。”
霍景宏盛怒的那张脸,因为陡然间听到霍峣提到他的亲生母亲而骤然一缩,气势瞬间缩减不少。
但霍峣却没打算轻易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别故意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当年要不是你跟我妈最好的闺蜜在婚床上颠鸾倒凤被撞破,我妈也不会想不开吃安眠药自杀。”霍峣提醒道,“想当个好丈夫和好男人之前,怎么不先问问自己,现在悠悠的肚子到底是怎么闹大的?”
霍景宏被霍峣说得脸面无光,忍不住求助霍老爷子:“爸,您看看您的好孙子,究竟是怎么跟我这个当爹的说话的?”
“阿峣说的都是实话,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年,要不是阿峣他妈妈临终前在病床上拦着,我早就把你这个不争气的废物赶出了家门!”
霍景宏被怼得孤立无援,想腹诽老爷子就是偏心霍峣,但又怕老爷子一气之下,真将他赶出家门。
恰逢霍峣刚刚派去查看情况的人回来,说江珍莲坠楼后直接没了气,霍景宏的面色越发惨白。
江榆一听说这个消息,立刻哭着冲下了楼。
林嘉亦身为她的好友,见状也连忙追了上去。
至于在场的宾客,一部分人继续留在宴会厅内,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跟在江榆和林嘉亦的身后,下楼查看情况。
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厅,人数瞬间少了大半。
霍景宏当了大半辈子的富贵闲人,头一回碰到这种大事。
他在吃喝玩乐上是一把好手,但说白了,根本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从前有强势的霍老爷子把控大局,后面又有老爷子亲自培养的霍峣直接越过他接班成为霍氏的唯一继承人。
从未接触过霍氏权柄的霍景宏,实际上就是一个提线木偶。
他现在一心盼着自己能从江珍莲的事情中抽离出来,干脆认了怂:“说吧,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霍峣沉着声:“当年陈家的事,你究竟知情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