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玥晴的祖母是商户出身,用嫁妆给秀才相公捐官。
祖父做到县令,算是做到头了。
好在父亲很争气,靠自己的能力考科举中了举,凭本事当上了五品知州,前途无量。
贺清淑的父亲跟祖父一样,没考上举人,只能捐一个不入流的教谕。
偏偏贺清淑自视甚高,真把自己当官小姐,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杜玥晴说完后,就转头看向贺清淑,嘴角勾勒出一抹讥笑:“贺清淑,你们家不是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给你的老姑吗?她想要绸缎,你怎么不掏钱给她买呀。”
说到这里,杜玥晴拿着手绢,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走到贺秋荻面前,笑着说:“贺家老姑,我看你穿的可比你的大侄女差多了。就她这样,她娘还敢在县衙后院,跟我阿奶还有那些官太太说,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你。我看他们哪是先紧着你呀,就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光一张嘴罢了。说得再好听,不如做一桩实事来得好,比如买下这匹绸缎,孝敬你老姑。贺清淑,你说是不是啊。”
贺清淑哪里不知道杜玥晴是在挑拨离间。
娘嘴里说着孝敬小姑。
但小姑想要什么,阿娘就哭穷,买不起。
她的好衣服和好首饰,阿娘就会说是舅舅或外祖母送给她的,她不方便送人。
阿奶出身于京城的官家,要脸,就会约束着小姑,不让小姑闹着要她的东西。
她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做的好看的衣服,都是阿娘省吃俭用,凭本事替她置办的,她怎么舍得孝敬给老姑。
到现在,她想着自己的那匹云锦,心里都在滴血呢。
贺清淑憋红着脸道:“不是的。小姑,我们跟杜玥晴不对付,她……她……乱说的,你别信她瞎说。我这衣服,是我舅舅给我扯的布做的。如果小姑想要,我……我回去就把衣服脱下来洗干净送给小姑……这匹绸布,如果小姑真的想要,我也可以回家拿银子来买。”
阿爹只是个教谕,一整年的俸禄加养廉银,以及禄米折算的银钱才百两银子左右,想维持他们一家人在城里有个体面的吃穿用度都比较艰难。
根本就不会给她六两银子做零花。
她只能说回家去拿钱。
贺秋荻知道贺清淑在瞎扯淡。
魏氏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吃着贺家的,用着贺家的,拿着贺家的,末了还瞧不起贺家的。
也是贺老太和老爷子爱这个长子爱得深沉,没发现这里面的弯绕。
不。
或者说,就算知道魏氏的小心机,但也没戳穿过。
什么舅舅扯的布给贺清淑做的衣裳?
魏氏不拿贺家的银钱,去补贴娘家就不错了。
不过,她和贺清淑是贺家人,在被外人羞辱的时候,姑侄俩还是要一致对外的好。
贺秋荻摆摆手,说:“清淑,我知道你孝顺我。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和阿娘,这次你们回家,还送给我云锦呢。只是我和阿娘过惯了石榴村的日子,平时不爱穿这种好布料的衣衫罢了。”
杜玥晴倒吸一口冷气:“贺家老姑,贺清淑真把她舅舅给她买的云锦送给你了?”
贺秋荻道:“不就一匹云锦,怎么,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杜玥晴震惊得不敢说话了。
这匹云锦她知道,魏氏在县衙后院炫耀过好几回呢。
她也见过那匹云锦,用来做衣衫,那是再华美不过的了。
只是没想到,贺清淑居然舍得送给贺秋荻。她着实给震惊住了。
见杜玥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贺秋荻这才看向掌柜的,说:“掌柜的,你是个实诚的掌柜的,我也不跟你多兜圈子了。最近我大嫂给家里送去不少布料,我不缺布做衣衫。就想买一匹布送给我阿娘做几身夏衣。我只出得起五两银子买下这匹布,你能卖,我就要。你不能卖,我就不要了。反正也没多喜欢。我阿爹说了,现在天气干旱,不仅永宁府受灾严重,就连玉壶府都有灾情,你要继续放着,过段时间估计连五两银子都卖不了。”
听贺秋荻这么一说,掌柜的心里不禁跳了下。
永宁府往东的玉壶府也受灾情影响,这是他知道的。
东家有商队呢。
商队路过宁远县,会来他这边落脚,带消息过来。
既然知道贺秋荻这事,那这绸缎想要卖给她,那的确是挣不到她的钱了。
掌柜的只好含泪把这匹绸缎卖给她。
杜玥晴心里一梗,没想到掌柜的还真把这批绸缎卖给了贺秋荻。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买完绸缎后,贺秋荻又继续在店里逛起来。
她看着身后的贺清雅和贺清露道:“你们俩喜欢什么,也可以多看看。等攒够钱,再买。”
“嗤——”杜玥晴看到穿得更穷酸的贺清雅和贺清露,眼睛一亮,像是斗败的公鸡再次打了鸡血,再次输出,讥诮的道,“这俩村姑攒一辈子的钱,买得起这里的一匹布吗?别到时弄脏了锦缎,赔不起,那才是闹笑话了。”
说着,又看向贺清淑道:“贺清淑,你也不拦着你乡下来的两个妹妹一点,她们若是弄脏东西跑了。贺教谕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掌柜的得上你家收钱去了。”
贺清淑脸色犯难起来。
她有点后悔带贺清雅和贺清露进店来买东西了。
这姐妹俩,怎么不跟三郎一样,留在绣坊斋外面干脆不进来算了。
小姑想要绸缎,她捏着鼻子可以买一匹。
可如果贺清雅和贺清露想要什么,她是不会给她们买的,她买不起,阿娘也不会允许她买。
贺清淑想了想,决定把问题抛给她们俩:“二妹妹,三妹妹,你们……你们俩,你们俩有什么想要的吗?我……我可以给你们买的。”
贺清雅年纪大一些,自然知道杜玥晴对她们姐妹俩的羞辱,她已经有些无地自容了。
也知道,贺清淑问她的话,只是客气话而已。
贺清雅摇摇头,说:“大姐姐,我就是看看……前几天小姑和阿奶给我做了夏衣,我够了。”
偏偏站在一旁的贺清露却没弄明白贺清淑的假客气,又被绣坊斋做的华丽的东西给迷住了眼。
“大姐姐,我想要那个!”
贺清淑顺着贺清露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正是绣坊斋摆在展示台上的荷包中的其中一个,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这个荷包是绣坊斋的绣娘,用最好的锦缎掺杂着金丝银线绣的,一个就要二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