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心里明镜似的,对当下公务员们表面清廉实则贪腐的风气了如指掌,无需与于芳争执。他转而对着电话里的杨光说道:“好啦,虽然这事因你而起,但也能撇得干干净净。关键是,你接下来这一个月有什么打算?”
“打算这两天找个时间去拜祭师祖,还有就是参加医疗器材的招标大会。”杨光回答,这既是他对姜远志和王尚杰的承诺,也是王尚杰在履新卫生厅副厅长前的最后一项任务。至于汪寻文的事尚未明朗,杨光估摸着,王尚杰的排名可能还得提前。
“这两件事一了,我就去师父那里安定一阵。”
“你能这样想最好!”石南听罢颇为满意。他觉得杨光就像只不安分的猴子,不时敲打一下才不会惹事。如今西江省真的经不起任何风波了。
其后,杨光确实没再给石南添堵,只是把麻烦悄悄转嫁给了陈子超。不知何时起,丁静留下的笔记本已在雨阳县政界悄然流传,这让陈子超忙得不可开交,招商引资的事不得不暂且搁置。陈丹像往常一样问候老父时,他忍不住抱怨:“以后离那个杨家小子远点,他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杨光已带着姚家两姐妹和姚海德抵达余氏诊所。姚海德并不想留在洪都工作,他对脚下的土地难以割舍。此行只是为了亲眼确认孙女们的未来是否如她们所言,若俩孙女依旧重蹈覆辙,他宁可亲自动手解决问题,也不愿她们继续在外丢人现眼。
当杨光返回时,已是正午,诊所里已无多少病人。他上前协助,很快诊所又恢复了宁静。
姚海德见杨光并未欺骗女儿,本打算起身返回。对他而言,这几天的住院加上来省城的时间已够长,家里积压的农活不知又累积了多少。
然而见到李杰邦后,他情绪难掩激动。杨光边看病,边注意到他走向师父,目光几乎贴上了李杰邦的脸。
李杰邦连连后退,用眼神向杨光求救,仿佛在问:徒弟,这次你带的是什么人?
“姚大爷!”
“李团长!”
杨光和姚海德异口同声,叫出了两个不同的称呼。
此时诊所内人并不少,除了杨光一行,还有诊所的四位护士、省人民医院的一名中医,原本应有两位,另一位今日外出坐诊。还有几位刚看完病的患者,正等着护士配药。
杨光心念一动,姚海德果然有过军旅生涯,但这让在场其他人惊愕不已。不仅是姚海德的称呼让人意外,他们对李杰邦的真实背景全无所知,还以为李杰邦真的曾是团长。此外,还有一个谜团——姚海德的年纪明显比李杰邦大许多,若李杰邦真是团长,这位老人的军衔岂不是更高?
但眼前这位老人,怎么看都不像位高权重的军人。
然而众人见姚海德情深意切的模样,仿佛是被拐卖多年的孩童重逢双亲,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姚大爷,您怕是认错人了吧?”杨光连忙上前搀扶姚海德,他觉得眼前的姚海德太过异常,难道是自己那天号脉出了差错,未察觉到姚海德还有别的病症?
姚海德一听,退了几步,再次打量李杰邦,长叹道:“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像什么?”姚倩倩扶着姚海德坐下,此时的姚海德并未拒绝孙女的帮助。他知道孙女走上歧途是受人蒙骗,既然已经回头,他自是不会追究。
“哎,你们不知道,当年你爷爷我也当过兵。刚看到李大夫,就觉得他跟我当年的团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姚海德惋惜地说,“但仔细一想,当年的李团长比我年长几岁,如果他还活着,也该有七旬了,更何况他……早就……”
姚倩倩惊讶地看着杨光,如果不是爷爷提起,她竟不知爷爷曾是军人。但几天前,杨光就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么说,他早就知道?
“团长牺牲了吗?”姚娟娟也问。
“是啊。”姚海德回忆中带着苦涩,“都死了,都死在我眼前。”
众人不便多问此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姚倩倩眼珠一转,忽道:“爷爷,你说的李团长会不会是李大夫的父亲?”
姚海德眼神一亮,这确实有可能,更巧合的是两人同姓李。
“不可能。”李杰邦也恍然大悟,老人并非糊涂,而是认错了人。“我五六岁时随父亲逃荒,后来与父亲失散,独自流落至东岭省郁南市府前县高家岭乡附近,之后才遇见我的师父。”
姚海德一听,明白自己确实是认错了。如果李杰邦的父亲还在人世,或者李杰邦逃荒时是孤身一人,那么或许自己当年的团长就是李杰邦的父亲,但李杰邦从小就父亲在侧,显然两者并非同一人。
“哎。”李杰邦叹了口气,他心底也希望姚海德所说的那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显然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他也不知道父母是否健在,记忆中自己还有个小妹,那时总是被父母轮流抱着。
杨光洞悉了师父的心思:“师父,明天我们就去看师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