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光悠悠自得地步出京城大学食堂之时,李氏家族一行早已在大学门外静候多时。
“杨医师,对于昨日之举,我深感歉疚。”宋玉娟面容微愠,本以为以杨光的身份,应不会真让她致歉。毕竟,除了身为李政三的孙媳,她亦是旅游部一位颇有分量的官员,且按年龄算,甚至可能比杨光的母亲年长。
尽管杨光未开启手机,但他深知李家势力通天,查知他的行踪易如反掌,故而在校门口一眼便见到了李家的车阵。
在杨光心中,宋玉娟之流实不足挂齿,不过倚仗家族权势,学会些虚伪的礼节,以及高傲的眼界。她对杨光是否真的疑心过对李政三不利,自然是荒谬之谈。杨光当时仅为临危受命,甚至事先并不知需为李政三治病。宋玉娟随后的态度,无非是借西医确认杨光对李政三的病情同样束手无策后,既然不能为李家带来丝毫利益,又何必在意她的态度。
这便是杨光坦然接受宋玉娟道歉的因由。
若道歉者非李政三,哪怕是姚海德,或是一介平民,杨光也绝不会接纳。这从侧面揭示,在杨光的世界里,人有高低贵贱之别,但这并非基于社会地位或是财富,而是其人的精神品质。
“爷爷还需……”
未待宋玉娟语毕,一阵爽朗之声打断了她,“杨医师,没错吧?我是李哲,对于昨天您在我家所遭受的,我同样感到非常抱歉……”
杨光转身,才发现另一辆车旁站着一位气势非凡的老人。闻其名,杨光更是惊异不已,
这可是军中真正的大佬,虽因年事已高,近期会议后将退居二线,但军中不同于官场,人走茶不凉,即便退役,这些将领在军中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杨光预想过李家或许会让宋玉娟出面道歉,李杰海也有可能,唯独未料到李哲会亲自出现。
“李将军言重了!”杨光与李哲素未谋面,军中大佬不似政坛显赫常现于荧幕,但这不妨碍杨光识得其名,此非源于石南的介绍,而是新闻、报章乃至教科书中所得。1980年,杨光出生之际,中国正与南方某国陷入一场数年的战争,而李哲正是指挥战役的将领之一。
“事情原委我已了解,此次杨医师的确受了委屈。杨医师有何心愿,只要是李家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李哲军人出身,说话直接,与石南这类地方大员绕弯子的风格迥异。
“先去看看李先生吧!”能为李政三问诊,是杨光的荣幸,无需任何条件。
“好极了!好极了!”李哲大悦,来前还担忧杨光会提出何种要求。
李哲不知,此前,杨光确有意向与李家谈判条件,尤其是见识到宋玉娟并非诚心诚意,而是一种无奈之举的道歉。
“杨医师,乘坐我的车过去如何?”李家为迎接杨光,特备两辆车,李哲与宋玉娟各一,护卫车辆自是不计。
杨光无意与宋玉娟同乘,便爽快接受了李哲的提议。
“坐后面!”见杨光欲开车门自前而入,李哲连忙制止。
杨光未推辞,于石南前尚能应对自如,李哲官位虽稍高于石南,但对他而言无甚区别。
车动,李哲又言:“杨医师果然年轻有为,仪表不凡!此次多谢你妙手回春,不然家父恐怕……”
“李先生福泽深厚,自是不会轻易……”杨光接口道。
抵达李政三的别墅,杨光细心观察,李家宗族寥寥,故自李政三起,连同李哲、李杰海夫妇及其一双儿女李敏钰、李敏杰皆居于此。
或因得知李政三病情转好的消息,此时李家人团聚于此,对杨光的莅临表现出极大热情。然而,杨光感觉敏锐,早已察觉李敏杰投来的带有敌意的目光。
此事颇显蹊跷。
杨光尚未理清李敏杰为何如此看他,便见李政三在秘书搀扶下缓缓走来。“伟人早有言,人不可貌相。昨日初见杨医师,我竟也犯了此误,如今回想,实感汗颜。”
岁月不饶人,李政三言语略缓,却字字清晰,足见康复大半。
杨光笑道:“人之常情耳!我首次坐诊,病患全拥至邻室老医处,我坐了半日,竟无一人上门。”
杨光忆起前世的经历。
李政三大笑,挥手道:“嘠俚坐哈!”
此言一出,更坚定了杨光心中梁胖子所言非虚,李政三祖籍雨阳。嘠俚坐哈意即请进屋坐。显然是李政三情绪激动,一时乡音流露。
“勒先进切!”杨光以同样乡音回应,意为请先行。
杨光所猜不差,历经一个多月病痛折磨,几近与马克思相会,今病情突现转机,李政三的心情不难想象,才会不经意间吐露多年未讲的乡音。他本欲解释一番,毕竟这方言连李杰海也未必能懂,却未料杨光不仅理解,还能用同样的口音应答。
李家人面面相觑,李政三则异常激动,“勒嘠俚是何党行礼个?”(你老家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