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城里又耗了三天,杨光这才踏上了回源泉的路。这可不是因为他还挂念着李政三的病情,而是因为另一桩事绊住了脚。
李杰邦的身份板上钉钉,李政三的亲孙子无疑。多亏了梁胖子的周全安排,消息一确,李杰邦当天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京。
祖孙相认,自是一番动容的场景。若非当前会议的重要性压顶,李政三恐怕早把这喜讯广而告之了。
只是李杰邦一身洒脱惯了,虽然和爷爷及二叔的相认让他心头一暖,但李家深宅大院的生活,他着实适应不来。才住了两天,就铁了心要回西江去。
李杰邦不傻,从杨光起初阻止他去李家,到这两天里李家人的微妙态度,他心里明镜似的:与李家重逢,对他来说并非全是好事。李政三是真心欢迎,李哲也算友善,可一碰到堂哥李杰海一家,那气氛就耐人寻味了。
“小杨,你说我爸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参军了,那我记忆里的爹妈又是谁呢?”这时的李杰邦,非但没有找到亲人的欢欣,反而回想起那段逃难日子里的“父母”。
“这事儿……”杨光也犯了难。他知道师父心里更挂念母亲,可事隔多年,通过李哲的回忆拼凑,李杰邦的生日被锁定在1944年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按这年岁算,李杰邦如今五十四了,他母亲更是比七十高龄的李哲还大两岁,是否健在都是未知数,就算活着,能否熬到今日,也是未知。
李杰邦也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能知道出生地已属万幸。
尽管李杰邦不愿久居李家,却不得不留下,因为李政三期盼着在有生之年能再回一次老家。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身体状况,离开并非易事,需要一番周密筹备。加上李哲即将退休,李杰邦临时接过了照顾李政三健康的担子。
独自出行,却两人归家。李敏钰终究扛不住被逐出李家的威胁,跟着杨光回了源泉。不知李家动用了何种手腕,李敏钰竟以源泉镇副镇长的身份风光归来。几天前帮杨光办理入职的海依平则顺利调任莲山镇镇长。
至于前任莲山镇长,同样晋升了一级。张靖元和汪远辰留下的职位空缺,足以让更多人晋升。肖战的朋友,原雨阳县第九副县长王宗山,也一跃成为第五副县长,引得众人感慨万千。
肖战并未在这场权力蛋糕的分割中分得一杯羹,毕竟他刚升为源泉镇书记,且身为县委常委,要想再进一步,至少也得是个常务副县长的位子才入得了眼。
与杨光当初的单枪匹马不同,李敏钰作为县管干部,得先去县委组织部报道,杨光只好陪她再跑一趟雨阳县城。
“自己去办手续,完了给我电话!”把李敏钰送到县委组织部门口,杨光就转身离开了。这一路,他对这位李家千金的娇气真是受够了。
飞机上,一个座位被她用纸巾反复擦拭,底下还得垫一层,才小心翼翼坐下,仿佛下面是烫金之地。在此之前,她还想使唤杨光来做这些,可惜杨光岂是惯人的主儿。
好不容易抵达洪都机场,她又想让接机的梁同风把那辆保时捷送给她,再次被杨光严词拒绝。最终,不知杨光从哪淘来一辆九手的昌河面包车。
“在源泉,你根本不需要车,况且这车对你也是多余。再说,车也不是白给的,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等领了工资再还我吧。”杨光牢记着李政三和李哲临行前的嘱托,要给他家这些公子小姐们好好上一课。
从洪都到雨阳的路上,李敏钰的公主病再次发作,一会儿嫌吃饭的地方不干净,一会儿鄙夷路边辛勤劳作的农民,要么就是抱怨路况,或是责怪别人对她不够热情。
杨光对此充耳不闻。若不是李政三亲自吩咐,他早把她扔进雨阳湖算了。
“你不陪我去吗?”见杨光真要走,李敏钰急了,她哪亲自办过这些手续。“出了李家门,你得记住,你不再是李家大小姐,只是源泉镇的副镇长。一个副镇长,连自己手续都办不了,趁早滚回北京,别在源泉祸害百姓!”
“我乐意吗?还不是因为你在我太爷爷和爷爷面前煽风点火,害我在北京日子难过!”李敏钰嚷道。但杨光早已走得没了踪影。
杨光清楚,李敏钰不是没能力,不然李政三也不会给她副镇长的位置,只因她从小养尊处优,不了解人间疾苦。
李敏钰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正巧一名工作人员路过,“喂,带我去办手续。”
工作人员虽不敢怠慢,毕竟来组织部办手续的至少是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何况李敏钰的打扮也不俗。
“又是个镀金的吧。”工作人员腹诽一句。
杨光对这些浑然不觉,径直去了县委办公室。既然和陈丹确立了恋爱关系,他现在算是陈子超名正言顺的准女婿了。刚见过陈丹,自然得向陈子超亲自汇报一番。
“叫你来,是想核实一下,你老家杨家湾到府前县高家岭乡,真的只有二十五公里远吗?”陈子超点上一支烟,这烟自然出自杨光这位准女婿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