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顾司从幻想中回神。
哪怕他都想撕烂那聒噪女人的嘴了,他还是忍着,顾司默默地告诉自己不善良不乖的孩子是不会被爱的。
露出委屈的神情看向女人身后的那个男人。
“爸...”被辱骂了许久的顾司轻声喊着。
顾司的父亲头发梳的油亮,西装笔挺,一副商业精英装扮。听见他开口,立刻面露厌恶。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克死了你亲妈,出生后我做生意也亏本,这可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现在竟然把我弄这来。果然,就不该让你这心肠歹毒的混蛋出生!”
中年人一脸不屑道:“咋地,你孩子是精怪还是会乾坤大挪移?把你弄过来?竟然还有父母将失败的原因归于子女,什么人啊是?”
顾司的父亲瞥了中年人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鎏金名片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扔给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狐疑的接过名片看见上面的名字,眼瞬间冒起亮光,眼神由原先的不屑变得谄媚起来:“石油大亨顾名新吗!可不是,瞧着眼熟,您刚上过富豪访谈!那您找的大师肯定靠谱,绝对不是江湖骗子。对了,您也喜欢旅游啊?我们旅行社现在有个至尊富豪雪山古城深度游套餐,您和夫人有没有兴趣?双人报名还送雪貂地毯呢!”
他见顾名新对推销无动于衷,又继续投其所好套进关系:“您会来这不会就是这小扫把星引来的精怪迷了眼吧?听说灾星都和山精野怪和邪祟有道不明的关系...”
顾名新狐疑道:“精怪?我开车送这混蛋去学校,就被他弄到这鬼地方了!真是邪门了!”
中年人继续拍着马屁:“顾老板真是爱子心切啊,这么大了上学还要亲自送他...”
人一旦有了权钱,呼吸都能被人抓着拍马屁。这样拍马屁的人顾名新见多了,他懒得理睬那没话找话的中年人。
顾司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这是他记忆中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他父亲和继母。
父亲生分邀他在酒店见面,对方和客户在吃饭,他站在外面等他。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前就和父亲离婚了,又在生他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他没有外公外婆,跟着一个阿姨长到懂事。
阿姨有自己的孩子,她毫不掩饰她阿姨的身份,对他也不怎么样,自他记事起,就有做不完的家务和挨不完的打等着他。而饭菜都是吃剩下的,没有剩下便没得吃。她带了他几年后,发现他的父亲真的不管他,就卷了母亲留下的钱款跑了。
顾司虽然没见过太多世面,但凭着本能和比同龄人稍高的心智无师自通了示弱和装可怜,他很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如何了解别人想什么,也知道怎么样做才能讨别人喜欢。
在酒店时,他觉得自己需要表现表现,告诉父亲他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他装成服务员的模样参与对方的酒会,搜肠刮肚的让他的客户开心了,或许是生意谈成了,他的父亲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并对他说:“要上高中了吧,我给你找个好私立学校。”
开学那天父亲突发奇想要送他,继母不愿意,但父亲执意要送他,继母于是也跟来了。
他以为自己要过上有家有钱的好日子了,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个不值得被爱的灾星,这不,一家人直接坐了冥府直通车。
继母依旧恶狠狠的盯着顾司,她对顾司的怨恨来源很简单。
一个字,钱。
顾名新找情人她不在意,离婚更是不可能离婚的。
他找他的情人,她有她的手段。
她的手段让顾名新情人们诞下的私生子不是早逝,就是非亲生。十几年过去了,后继无人的顾名生硬生生的想到了这个被他抛弃了十几年的前妻之子。
继母只恨自己没早些将这小混蛋处理掉。
好在天也助她。顾名新终是看清了小混蛋阴险狡诈的本性,又和她站在了同一阵营。
继母得意之际,炫耀似的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想踹顾司。
同时用语言继续挑拨:“你这不识好歹的小畜生,你想害我破坏我的家庭我就忍了,可怎么连你亲生父亲都害?好狠毒!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妈都死了你怎么不下去尽孝!你知道你妈一个人走多孤单吗?你都不在意吗?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私?”
“喔?我很好奇,他是小畜生,那他父亲是什么呢?”说话的是那个一直面壁,好看到惊天动地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他站了起来。
他身形颀长,形貌端庄,长得又明媚张扬,站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而他那如星辰宇宙般深邃的眼睛,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似乎这个世界就没有他能看上的东西,他慢慢悠悠的说道:“诶?想来令祖已然仙逝。令尊令堂若有一人尽孝殉葬,岂会容你这悍妇存留世间?”
顾司就那样呆愣愣的看着那个人觉得很是意外。
他为什么要帮他?
男人的话让继母哑火了一瞬,她眼睛精亮的打量那个好看的人,咽了咽口水。然后又更加嚣张:“哪来的小白脸啊?长成这样是做姘头的吗?你凭什么管我们的家事?他怎么可能是老顾的儿子!肯定是他妈和野汉子生的野种!”
同时手也再度扬了起来抽向顾司。
看着冷眼旁观的父亲,心灰意冷的顾司这次抬起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开说:“我又跟你不熟,你再打我可就要还手了。”
继母愣了下,举着爪子,扑向前去,尖利的骂道:“贱人!反了是吧?你这个孽障…”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继母脸上。
那个如行走的艺术品一般的男人打完人后正在用手绢优雅而仔细的擦手:“聒噪。”
他这一巴掌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扇懵了。怎么还有吃瓜的人把自己吃进去了呢?
咯吱——门又开。
推门进来的男人身上带着酒气,摇摇晃晃,他打了个酒嗝,迷茫的看着四周:“这是干嘛呢?开party吗?带上我?”
醉酒男进来后门合上,八边形的房间的八面墙上突然出现了八种黑红色的赦令符咒图案。
中年人吓的跳了起来惊讶的问:“什么玩意?”
继母也哭叫着,跑到顾名新身边小鸟依人道:“老顾,看见没看见没!这贱种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喊这么多人来造势就是为恐吓我们呢...”
继母的话还没说完,顾名新抬手打断。
他看了一眼打人的男人,开始担心这些人真是顾司摇来给他好看的,要知道这些无钱无势的下等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强掩住眼中的厌恶,走到顾司面前,他盯着顾司,一副慈父的模样,温声道:“小司。爸爸知道这几年冷落你了,但现在爸爸不是回来了吗?还要送你去最好的私立高中,你就不要报复爸爸了...”
顾司沉默,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上了报复的帽子。
他对这个父亲其实无感,才见了几次面哪来的感情。只是缺爱的孩子总会想抓住身边的每一根稻草当做救命稻草。而受到的教育也告诉他,子女该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这叫孝顺。
父亲也确实对他虚假的好了几日,但这么一丁点好已经在巴掌与猜忌中散去了。
所以孩子一定要这样讨好父母吗?顾司忽然觉得也未必吧。过去他自己不也活的挺好的么。
那人故作和蔼可亲的模样真的好虚伪,好恶心。
想通了的顾司也不再卑微求全,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告示说:“眼瞎就去治眼睛!那么大几张纸贴在墙上你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