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步朝着码头走去。
口岸码头是人工修建的深水码头,有人说十几米深,也有人说几十米深,反正从码头边往水里看,水是黑色,幽幽的让人胆寒。
如今没有贸易,也就没有泊船,远看码头光秃秃的一片。
刚一出口岸大厅,就见北门边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牌子,上面写着“码头重地,禁止游泳”八个红色大字。
邱鹿鸣耳朵忽然一动,她扔掉浴巾就朝着码头飞奔而去,一边对韩美芬大喊,“快去喊人!”
口岸大厅到码头,直线距离大约有三百米,全是硬化的路面,甚至可以看到地面蒸腾的空气波纹。
邱鹿鸣的凉鞋不跟脚,没跑出百米,就摔了一跤,膝盖和手肘擦掉一大块皮,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跑,到了码头跟前,又一块大牌子挡住了去路,“禁止游泳!”
这时,她已经看到水中两个沉沉浮浮的脑袋,一个赫然就是秦慧芳!
只是她被一个半大小子死死抱住脖子,根本无法上岸,也不知她在这里挣扎了多久,她有气无力地扑腾着,“救命!撒手,救命......”
“慧芳!”
秦慧芳看到邱鹿鸣,惊喜地朝她伸出手,然后就被那小子拖着沉了下去。
邱鹿鸣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一下水,她就仿佛被冻住了,这里的水真凉啊,水下似乎有着莫测的让人生畏的吸力,向下拉扯着她的脚,她有些心慌,却还是游到秦慧芳下沉的地方,隐约看到秦慧芳水草一样漂浮的头发,伸手一把薅住,朝着岸边拖去。
可是,口岸码头的岸,并不是细沙滩的岸。
那是水泥垒筑的九十度的岸。
此时水位不太高,她只能将将扣住码头边沿,右手仍然死死薅着秦慧芳的头发,让她的口鼻露出水面,秦慧芳剧烈地咳嗽着,无力地推着那个天杀的半大小子,那小子闭目死死箍着秦慧芳,口鼻在水边时隐时现,也不知死活,不过这些邱鹿鸣已经顾不上了。
邱鹿鸣下半身泡在水里,上半身贴在滑腻的石壁边,胳膊撕裂般疼痛,手指也几乎支撑不住了,她转了转手腕,又多抓了一些秦慧芳的头发在手里,秦慧芳疼得哼出了声。
邱鹿鸣的左手臂颤抖着,人往下滑了一截,她对着天空不甘地大叫一声,可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因为只要一松手,下面两个人都会沉入水底。
“放手啊咳咳,鹿鸣......”
“我不!”
那个把秦慧芳当作救命稻草死死箍住的半大小子,不知怎么竟然醒了,他转头看到邱鹿鸣,“啊!”了一声。
邱鹿鸣也低头看他,竟然是谢光!
怎么哪儿都有他,她气得要死,“你抓她干什么同归于尽吗?”
话音刚落,左手已经再也无力扣住码头,啊的一声,她跌回水中,沉入水中一瞬,右腿一阵剧痛,糟糕,偏在这个时候腿抽筋了。
她死死抓住秦慧芳和谢光,并对谢光说,“你松开她,抓着我的手。”
谢光松开了秦慧芳的脖子,就咕噜噜喝了几口水,他一把抓住邱鹿鸣的手,“救我!......我没劲儿了......”
三人都会游泳,但也全都精疲力尽了,邱鹿鸣单脚踩水,喘着粗气,“别慌......”
她将头仰起,右脚尖使劲紧绷,但对抽筋无济于事,秦慧芳大概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嘴唇发紫脸色煞白哆嗦着又往下沉。
“冷静冷静!来人了来人了!”
“松手......”
“救命啊!”邱鹿鸣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了一声,左手松开谢光,双手全力将秦慧芳向上一拖,自己却沉了下去。
水下真的似乎有双黑手在抓着她的脚踝,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奋力划着水,却沉得更快了,恍惚中她看到了谢智的脸,贴得很近,有些模糊,但可以肯定那就是他。
她想,自己肯定又是要死了,临死前能再见一次谢智,也算是老天眷顾了,她笑了一下,水泡泡咕嘟嘟冒出,下一秒她被一只健壮手臂从后面勒住脖子,拖出了水面。
重新获得新鲜空气,她大声咳嗽着。
“呦呦!”二哥扑过来,掰开那个胳膊,死死地搂着她,不知对谁喊道,“快拉她上去!”
邱鹿鸣只觉被二哥掐着腰举起来,被人七手八脚拉了上去,又不知被谁披了一个浴巾,她哀嚎一声抓住自己的右脚,二哥也被人拉了上来,他飞快查看她腿上手上的伤口,然后使劲掰住她的脚掌,韩美芬则搂着她的上身,托着她流血的手臂,呜呜地哭着。
她转头又看到了谢智,他正拍着谢飞的后背,让他吐水。
而秦慧芳围了两条浴巾,靠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打着哆嗦。
有人七嘴八舌说着:
“有没有通知秦局长啊?”
“快背大厅里去吧!”
秦慧芳挣扎着,“鹿鸣呢,鹿鸣呢?”
“她没事儿,他们俩都没事儿!”
邱鹿鸣忽然听到谢光带着哭腔说,“二哥,不是我玩儿水,我是跳下去去救人的!”
谢光的手,指着秦慧芳。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只有水波轻轻推在码头石岸上。
扶着秦慧芳的中年女人,大概是粮食局的职工,她不客气地对谢光说:“你看看她的脖子,被抓成什么样了?你说你救人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