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嘉树接着妻子的话说,“其实人的思想,如果禁锢、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是很难自主冲破出来的。几千年的流传下来的贞洁观念,可不是短期能够更改的。依我看,那秦慧芳看着尖酸泼辣,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
“贞洁或者说自爱,没什么错误,但不能过于死板。”贺曼姝叹息,“到底是小县城环境所限,你们看嘉阳哪有离婚的?过得再不好,也都忍了。”
方圆笑着说,“妈说的对,咱们中国人最能环境适应环境了,如果嘉阳是广州深圳,肯定这里的人也能很快变得开放!
国人也最是极端,保守的时候水泼不进,开放的时候又四敞大开,你看现在,很多电影明星都学着外国和港台的做派,结婚离婚就跟儿戏似的。
中国人还最会断章取义,民国时那些文人打着自由恋爱的旗号,抛妻弃子,另觅新欢。结果,越是能接受新思想、自以为新潮的女学生,就越容易成为他们追逐的羔羊,如花似玉的女学生,没毕业就嫁给军阀老头子和商贾的比比皆是,还有那什么少帅,交往着十几个女朋友,还骗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若不是被圈禁,哪来的所谓情深意长情有独钟?”
“啧啧!”邱嘉树笑着对贺曼姝说,“妈,你看,我媳妇越来越厉害了。”
“嗯,圆圆是个有思想的,将来你们的孩子肯定能教育好。”贺曼姝点头说。
“哼!”方圆斜了邱嘉树一眼,“自古以来,女人就受男人的蛊惑摆布,让裹脚就裹脚,让守节就守节,让三从四德就三从四德,就一个武则天成功反抗了,到老还是让自己儿孙给反制了,人家明明建立了周朝,结果现在的朝代表上,硬是又给编到唐朝里面了!
什么烽火戏诸侯,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全都是男人犯了错,却让女人来背黑锅!”
“哟哟哟,我媳妇儿真有见地!”
“哼,我才不会听信你的甜言蜜语,以后我还是要多听咱妈的教导,只有我们女人的观点和经验,才是对女人最好的!”
邱鹿鸣对方圆竖起拇指,不是赞同她的观点,而是佩服她,嫁过来才短短一年,就已经学会了贺氏语言的精髓。
“话题扯远了。”方圆看了婆婆一眼,问邱鹿鸣,“呦呦,如果你站在秦慧芳的立场上,会怎么做?”
“我?”邱鹿鸣认真想了一会,“首先,我就不会让自己喝醉,让人有机可乘......”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啊的一声捂住嘴,见大家都没出声,又说,“如果我是慧芳,我不会和鲁家明结婚。妈说结婚是为了让人更幸福,那样的家庭,哪有幸福与安宁,我不怕风言风语,宁可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将就着和一个算计了我的人结婚。”
方圆一拍手,“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的朋友都取笑我,嫁到了偏远的小县城,可她们哪知道我的幸福!别说是小县城,就是小村子,只要有嘉树,我都可以跟着去!”
邱嘉树美得不行,两口子执手相看,含情脉脉,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贺曼姝转头对邱鹿鸣说,“别学你二嫂犯傻,咱家这是条件还不错,我和你爸也不干涉你们的生活,要是摊上老鲁家那样的婆婆,就算那人是人中龙凤,也不能跟他过!”
方圆嘻嘻地笑,“我命好!”
邱嘉树说,“费家家风淳朴清正,我让默识悄悄调查了一下远航,他在北京就是专心学习,这些年一点花花肠子也没有。费校长最欣赏鹿鸣,校长夫人虽然有些不好相处,但也不是大毛病,以后呦呦去了北京,一年最多见一两面,怎么都能和平相处。”
方圆笑着说,“呦呦,这回你去北京自考,我正好有假期,咱俩一起去,我正好去看看我表哥家的小侄儿。”
邱鹿鸣点点头,她看方圆又和母亲眼神交汇了一下,总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猫腻。
上半年,费远航就帮邱鹿鸣报名了北师大的本科自考,因为没有俄语专业,就报了汉语言文学。
其实,黑大自考是有俄语专业的。
但邱鹿鸣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报北师大,理由很朴素,那就是每年可以多见费远航两次,并且费远航博士毕业后,大概率留京工作,她将来跟过去,考试也方便。
贺曼姝知道后,有些生气,批评她这个时候不选个利于自己的专业,却为了点小情小爱,就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是想我三哥了,还想顺便去见识一下首都的繁华,怎么就是为了小情小爱!”邱鹿鸣狡辩道。
全家人集体嘁了一声,都表示不信。
十月的考试,邱鹿鸣一共报了四科,《文学理论基础》、《中国古代文学史》、《毛概》以及《英语》
是的,就是英语。
报完名,等到需要选科的到时候,费远航看到英语就傻眼了,他自觉自己的马虎大意,给邱鹿鸣添了大麻烦,诚恳地跟她道歉。
邱鹿鸣倒没觉得如何,她从前是学过一些英文的,有一定的底子。索性把这次的四科都报上了,英语及格的可能性不大,但看看题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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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考试的时间是十月三十日和三十一日,
邱鹿鸣跟单位请好了假,准备提前一周和方圆去北京。
邱鹿鸣早已识破他们的阴谋,方圆去北京绝对是母亲授意,说不定连费用都是母亲报销的,这对婆媳勾结到一起,无非是让方圆当个电灯泡,到了北京盯着她和费远航,以免他们“犯错”。
她也不戳破,只在母亲跟前念叨,“也不知道北京的旅店多少钱一晚,十天可不少钱啊,二嫂陪我去北京,总不能让她出钱吧,我这得带多少钱合适呢!啧,穷啊!”
贺曼姝瞪了她一眼,回卧室取了一千块给邱鹿鸣,“别念秧秧了,早给你准备了。”
“谢谢妈!”邱鹿鸣跳起来,在贺曼姝脸上亲了一口。
临行前,她特地去了费家,问他们有什么要捎带给费远航的东西吗。
费母将一件深蓝色的毛背心和手工棉裤交给邱鹿鸣,费校长嗔怪地说,“到邮局邮寄出去不就得了,这两件就得占一个包,鹿鸣一个女孩子家,出门轻手利脚最好!”
“邮局邮的我不放心,再说鹿鸣带过去也是最快的,对吧鹿鸣?”
“对,我的东西也不多,我二嫂也一起去。”
费母笑着从衣服兜里拿出两百元钱,放到邱鹿鸣手上,“你出门考试,罗姨没准备什么,倒让你辛苦带东西,这点钱你就拿着,到了北京,自己去买点东西吃。”
邱鹿鸣慌忙推辞,“别别别,罗姨我是来帮你捎东西的,这样不成我来要钱了吗!”
费校长哈哈笑,“长者赐不可辞,就两百块钱,你就拿着吧!”
邱鹿鸣只好收下,“谢谢罗姨,我回来给你们捎好吃的,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别买东西,挺沉的,你们好好的就行。”费母笑着打量邱鹿鸣,“新单位还适应吗?”
“还好,业务不多,今年只有两次过货,过程也都很顺利,九月初我还去黑河学习了一周,收获也很大。”
“那就好,邱院长家的子女,果然个个出类拔萃!”
“哪里哪里,我哥哥们都好,我不行。”邱鹿鸣有些惭愧地说。
“你们家家风好,咱们家也不错,三个孩子都有出息,考到理想的学校,远航更是我们家的骄傲。咱们两家知根知底,比那外地不知底细的博士不知好上多少!鹿鸣,你和远航要好好相处,不要为一点小事就吵架或者计较,你要支持他的工作和事业,等他毕业一稳定下来,罗姨就让你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