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一路顶风骑着自行车,飞快朝着费校长家而去。
路过糖酒公司,匆忙跑进去买了两瓶酒。
锁好自行车,邱鹿鸣在费家门口站了两秒钟,吐一口气,一抬头,使劲推开了大门。
进了二门,听见屋里有人说,“等会儿我把这符纸点了,念叨几句,我就直接走,你们谁都别送我,我也不上你家第二回了!”
“哦哦,那我先把钱给你吧。”这是费母的声音。
然后是打火机打火的声音,一阵苍老的混乱的音节响起,邱鹿鸣一句也没听清,接着就与一个手上拿着快燃尽的黄纸的,腋下夹着帽子手套的老太太面对面了。
老太太被吓得一激灵,踉跄两步,恼怒地瞪了一眼,继续做高人状,出门而去。
邱鹿鸣在厨房的门上敲了两下,笑着说,“费校长,罗姨,我来给你们拜个早年!”
屋子里一静。
听见费远航大声喊,“鹿鸣快进来!”
费校长也站起来,迎到门口笑说,“鹿鸣啊,快快,进来进来,你看你还拿什么东西!”
“呵呵,一点心意。”
费母也站起来,一脸敌意,她刚要开口,就被费远航扯了一下衣角,低头看看自己的倒霉儿子,到底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一甩手,眼不见为净地回了卧室。
“鹿鸣你来了!”费远航似乎特别高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邱鹿鸣在有着淡淡的纸张燃烧气味的客厅站定,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费远航,真想立刻扑过去,痛哭一场。曾经下过的那些决心,在看到传呼上写着“我爸妈同意我们谈恋爱了”那一刻起,就已经土崩瓦解,她矜持地微笑说,“我来了。”
三个月不见,费远航瘦了很多,腿上还打着石膏,她走到他身边,弯腰摸着伤腿,“你的伤,怎么样?”
眼泪吧嗒一下砸到石膏上。
“你会嫌弃我是个倒霉蛋吗?”费远航笑着问。
邱鹿鸣站直了,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多了。
她忽然想起二嫂说她表姐的话,当爱情遇到的挫折和阻碍越多,就会越发加深两人的感情,越发的无法分开。
“别哭,我没事儿,不严重。刚才那个大仙儿也给我驱邪了,说以后就都好起来了!你放心!”费远航充满自信地说,他看邱鹿鸣的眼睛发着光,若不是费校长在,恐怕也要一把抱住她。
忽然他皱眉,“你怎么瘦这么多!”
“你不是也瘦了。”
“吃回去!”费远航笑着说,“咱们都赶紧吃回去!等你四月份去北京考试,我们都争取回到原来的样子!”
“好!”邱鹿鸣笑着点头。
费校长老怀甚慰的笑,“哈哈,我去把鸡和鱼缓上,今天鹿鸣留下吃晚饭!”
邱鹿鸣连忙拦住,“不不,费校长,今天我还有别的事。”
相处这么久,邱鹿鸣还从未在费家吃过饭。——女孩第一次上门到婆家吃饭,是件很正式的事,她自然不会轻易留下。
“哦。”费校长很遗憾,“那我拿几个冻梨去。”
“穿上棉袄吧!”邱鹿鸣看费校长穿着毛衣就要出去,连忙提醒。
“哎哎!”费校长高兴地答应。
邱鹿鸣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两人隔着茶几四目相对,都有些激动。
费远航瞟了一眼卧室,低声说,“当初是我妈看着我,不许我打电话。你生气了吧?”
邱鹿鸣点点头。
“以后不许随便说什么分手,我永远不会同意的!”费远航认真严肃地说。
邱鹿鸣又点点头,笑了。
“最近是不是听了很多难听的话,哭没哭?”
邱鹿鸣摇摇头,又点点头。
费远航笑了,“这怎么还变成小哑巴了!”
邱鹿鸣不敢开口,一说话肯定是哭腔。
费远航伸手握住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我大概三月份回北京,养伤这段时间,我得抓紧时间完成论文,但是毕业还是要延后了,没关系,一切都还是好的!鹿鸣,你要好好复习,争取这次的四科,也全部过关!我们共同进步,共同努力!”
邱鹿鸣被鼓舞了,回握住他,“嗯!我会尽快拿到本科文凭,去北京找你!”
“好!”两人就这样手握着手,傻笑着对视。
卧室传出费母摔摔打打的动静,费远航尴尬地用气声说,“别介意,等我们到北京就好了。”
邱鹿鸣笑着点头。
费校长端着一盆冻梨进来,邱鹿鸣却起身告辞了,“远航,天要黑了,我得回家,要不我妈太惦记。”
费远航赞同,“我不能送你,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哎?怎么走了?还没吃冻梨呢!”费校长正在往盆里舀凉水。
“再见费校长!”邱鹿鸣脸上大大的笑容感染了费校长,他也由衷地笑了,送邱鹿鸣出去。
走到院子里,邱鹿鸣听到费母气哼哼说,“费远航!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看你那点出息!北京没有女的了?你非得葛嘉阳找一个连高中都考不上的?”
“妈,我还真就这点出息了。别生气啊妈,这阵子为了我,你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到家了,你快去睡一觉......”
邱鹿鸣走出费家大门,费远航母子的声音也在北风中渐渐模糊,她有一瞬间的怔忪,站了一会儿,开了车锁,朝着滨江路骑去。
来到大街上,身后追上一辆自行车,与她并行。
是郑伟。
他歪头看着邱鹿鸣,“你俩和好了?”
“嗯。”
郑伟提高声音,“那你咋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