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看着老妻,他也知道老妻的意思。只是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做出了什么决定,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是他的意思。
如今老三刚死,就将柳氏母女赶出去,他怕别人在后面戳他脊梁骨。
至于陈宛白是不是陈家的种,他可不担心。
是又如何,丫头片子,赶出去家里还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只思虑了片刻,陈老头子便开口问道:“老大,老二,你们怎么说?”
陈大松和陈大山互相看了一眼。
“我听爹娘的。”
陈大山准备开口,旁边的丁氏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又闭上了嘴。
陈大山和弟弟陈大安的感情要好一些,两人从小就一起玩。
陈大安每次打了猎物卖了银钱都会偷偷的留下几个铜钱给他,也会买吃食和零嘴给两个闺女。
陈大山也有些不忍心对待弟弟留下的妻女。
可是大嫂话里话外明摆着就是想要赶她们出去,而爹娘明显是支持大嫂的,他又不敢忤逆了爹娘。
陈宛白见众人这般,也晓得了,这个家里是没有人会帮助她们的。
“爷,奶,你们要是将我们赶出去,我就到官府去告你们。”
陈大安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在官府那里也是留了名的。
要是这事闹大了,他们家都捞不到好。
一群人还真的就被陈宛白给唬住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陈老头一锤定音,说完拿起桌上的烟杆,背着手就要走。
“爷,这事可不是我们说的,是奶和大伯娘提的。现在闹成了这样,您老人家说一句到此为止就行了吗?”
陈宛白可不是傻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分开,留着伺候他们吗?
陈老头的脚步就顿住了,他转过身来。
“这个家里还轮不到来做主。”
“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以后可不好找婆家。”朱氏见缝插针。
陈宛白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才不稀罕什么名声不名声,嫁不嫁人的。
活在当下才是要紧。
“明日一早我就去请村长和族长。到时候是分家还是和离,你们决定吧。”
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脸色。扶着柳氏,径直回了房间。
陈老头哼了一声,背着手又走了。
朱氏一进房间,便气冲冲地揪着陈大松的耳朵,怒气冲冲地问:“刚才你为何不说话?”
陈大松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光有些躲闪。
“三弟刚去,这不太合适啊。”
若此时将人赶出去,外头的人还不得戳他们家的脊梁骨。
朱氏听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狠狠拧了一下陈大松腰间的肉。
“这老三已经死了,家里少了一个挣钱的人。你看看柳氏那样子,她能干啥?这一下子可是多了两张只知道吃饭的嘴啊!”
“家里的什么东西将来不都是我们的,现在她们吃的花的可都是我们的银子。”
“就三弟的那几亩地,难道她们母女俩能种?往后还不是得靠我们累死累活地去干?”
“三房连个儿子都没有,就四丫那一个赔钱货,迟早要嫁出去,那些地最后还不是归我们大房所有。”
“还有四丫,她究竟是不是咱们陈家的种还两说呢。咱又不是冤大头,去给别人养孩子。”
白白养着两张只会吃饭的嘴,朱氏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
原来陈大安还活着的时候,好歹还能靠打猎卖猎物给家里挣了不少银钱,地里的活计也不曾落下。
如今他已然离世,家里的进项就少了大头。地里的活计也没少了主要的劳动力。
朱氏独自一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陈大松就是始终闭口不言。
陈大松心里想着,他只是为人懒惰,可不是愚蠢。
这种事情如何能做得,到时候外人不得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想吃绝户。
再说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吃多少粮食,三弟那些地到时候都归了自己,难道还养不活两张嘴?
四丫眼看着没几年就要嫁出去了,三弟妹说不好也要改嫁,为何非要现在这么急就赶人家走。
而且他爹娘明摆着就是要赶这母女出去,坏人由爹娘去做就行了,自己坐享其成不好吗?
“大红啊,这事爹娘自有章程,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随后,他又向朱氏详述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听完丈夫的话,朱氏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嘛!他爹,还是你聪明!我竟然都没想到。”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
吃过朝食的陈宛白提着一篓子菌子,朝着村长家走去。
村长媳妇马老婆子正站在院中喂鸡,瞧见陈宛白站在院门前,她面带微笑,热情地招手,让她进来。
陈宛白跨入院子,将手中的篓子递给马老婆子,乖巧地说道:“马奶奶,这些是我在山里采摘的菌子,你尝尝味道吧。”
“你这丫头,这菌子奶奶不能收,你自己拿回去吃吧。”马老婆子连忙摆手。
“马奶奶,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一点心意。”陈宛白将篓子强行塞进了马老婆子的手里。
马老婆子有些为难地看着手里一篓子的菌子,又看了看陈宛白。
“行吧,老婆子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过来是有啥事?”
“我来找一下村长爷爷。”
陈康年在屋里就听见了动静,刚一出门就听见陈宛白说要找他。
“四丫来了,找我有啥事?”
“村长爷爷,我想烦请你去我家一趟。”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那我们边走边说吧。”
陈宛白心想自家并没有纸笔,而村长家的两个孙子都在念书,家中想必是有这些东西的。
遂将此番过来的原因说了出来。
陈康年听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马老婆子也是一脸的不赞同之色。
“你确定?你们母女二人离开了陈家,日后可怎么过活?”
陈宛白见到这种情形,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眼眶瞬间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村长爷爷,马奶奶,实在是我们母女在陈家实在待不下去了呀。要是再不离开,恐怕小命都难保啊。”
村长陈康年看着眼前可怜的陈宛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孩子,陈家怎么就容不下你们母女了呢?可否跟爷爷奶奶讲讲具体的情况。”
陈大头家自从陈大安死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并非不清楚,只是他认为,似乎还不至于到了需要分家的地步。
且听陈宛白的话语之意,这分家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只要能够离开陈家已经是她的最后底线了。
陈宛白听了,泪水更加汹涌了,她将陈家对她们母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陈康年和马老婆子越听越气愤,这些事情他们作为外人,知晓得并不详尽,没承想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陈康年也不好再说劝阻的话,他转身进了里屋。须臾,拿着笔墨就出来了。
“村长爷爷,我还要去请一下族老们。”
两人又在村里绕了一圈,将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一并请到了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