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头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快到这里来,暖和。”
陈木匠笑着走近,看到陈宛白,只觉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问道:“这是?”
陈宛白站起来,脆生生地喊道:“大堂伯,我是四丫。”
陈木匠一愣,又凑近了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宛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眼前的小姑娘与他记忆中那个又矮又瘦,唯唯诺诺,从不说话的堂侄女简直大相径庭。
“四丫?哎呀,你这变化可真大,我是真没认出来!”
陈宛白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大堂伯,我这里有几个糕点模具,想麻烦你帮忙做一下。”
陈木匠接过图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上面画的是几种模具的设计,方形圆形花瓣形。
他点了点头,糕点模具自己做过不少,没有问题的。他接着往下看,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四丫,这些画的是什么?”
陈宛白指着图纸一一解释道:“这个是模具的花印子,这个是一个套筒,可以换花印子。”
陈木匠点点头,这个他懂。
陈宛白又继续说道:“这个是模身,就是一个容器,把糕点胚放进去。”
“这个是手柄,安装在模具的顶部,这处还需要郑伯伯打一个弹簧。用来按压,使得花印子能够印在糕点上。”
“这个是卡扣,可以将花印子和模具锁死,还能拆卸换花印子。”
连说带比划,经过一番详细的解释之后,陈木匠终于懂了。原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糕点模具!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陈宛白,“四丫,你这图纸哪里来的?”
陈宛白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那种感觉,就像是羊崽子掉进狼窝里。
“你吓到人家了。”老郑头赶忙伸手拍了一下陈木匠。
陈木匠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实在是,这模具,这,太精巧了。这要是拿去卖,不得了。
他顿了顿,缓解了一下情绪:“四丫,这个模具的样式和构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木匠,都没有见过。想知道你是在哪里得来的图纸?”
陈宛白脑子里百转千回,实在不知道这到底该咋解释。说自己想的?那多少有点子离谱。说是在书上看到的,那书呢?总不能说自己记性极好,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陈木匠将陈宛白眉头忽上忽下,紧了又紧,他先开口说道:“既是不方便透露,也无妨的。”
陈宛白这才松了口气,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了。
陈木匠顿了顿,目光闪烁着,继续说道:“四丫,你这东西,要是做出来,指定能赚不少钱。”
陈木匠也是晓得陈宛白和老郑头两人之间的合作,于是也动了心思。
陈宛白自是听懂了其中意思,她点点头:“大堂伯,等先做出来再看。”
主要是她担心做出来的效果不好,毕竟这种模具,即便是在后世,用起来翻车的也不少,更别提在这个时代了。
陈木匠点点头,他拍了拍手中的图纸,问道:“四丫,那这图纸我可以拿走吗?你放心,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见到这图纸。”
陈木匠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声音都大了起来。和小马在另一头聊天的陈木头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吸引,满是好奇。
“小马,你说说,我师傅手上是啥宝贝?竟然还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看。”陈木头一边说,一边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
小马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嗐,估计是小白画的花样子,想请你师傅做个什么物件呗。”
陈木匠这模样,就跟他师傅最开始一样。晚上睡觉都要把图纸藏在怀里,他想看一眼都是不行的。
不过后面,当他也见到了图纸,才发现确实是宝贝,换他他也藏起来。
陈宛白倒是被陈木匠的表情给逗笑了:“大堂伯,不打紧的,不过是一张图纸而已。”
“对了,大堂伯,这个木头要用上好的木料,至于用什么材质你肯定比我更懂。表面一定要光滑,边缘要圆润,否则不好脱模。”
陈木匠点点头:“这些模具不难,就是有些费工,需要一些时日,你不急吧?”
“不急,我打算做些糕点拿去卖。你也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
陈木匠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离开了也挺好。”
虽没说明白,但在场的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嗯,那就辛苦大堂伯了。”
“都是一家人,别说这话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心做好。”
“谢谢大堂伯。”
陈木匠摆了摆手,屁股跟长了痔疮似的,左扭右扭,怎么都坐不住。
“我先回去了,等我做好了我让木头去你家通知你。”他急着回去做模具,心里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模具最终做出来的模样。
“不用麻烦木头哥,我住得挺远,我过几日就会来郑伯伯这里。要是做好了,让木头哥来郑伯伯这里说一声就好了。”
“那行,我就回去了。”说完,陈木匠便起身要走。
“大堂伯,你等一下。”陈宛白喊住了陈木匠。
陈木匠闻声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陈宛白赶忙走上前,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双手递向陈木匠。
“四丫,你这是?”陈木匠满脸惊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伸手去接。
陈宛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有些没脸,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堂伯,这,是我爹的棺木钱。”
陈木匠还是没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老郑头。
老郑头冲他点点头:“这丫头,也是刚知道这事。”
陈木匠叹了口气,没说话。
老郑头也叹了口气,没说话。
陈宛白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银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大堂伯,拿着吧,这事,是我的失误。原先,我也不知道这事。现在既是知道了,就没道理不给。”
她也没解释,陈木匠也懂。毕竟周老婆子的为人,他也清楚,他娘更清楚。
他摇了摇头,准备说话。
“大堂伯,你是不是嫌少?”
陈宛白不知道一口棺木到底多少钱合适,只依稀记得,之前去买香烛纸钱,听过铺子里的店家和客人讨价还价。
当时那店家说:“我这是上好柏木,卖价四两银子已是十分便宜,再少是不能够了。不如客看看这口松木,最低能给二两。”
所以,陈宛白递给陈木匠的是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