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想起自己在哪见过他了。
就在那场追悼会上,他当时就站在门口,宛如一尊门神,也因为他,宋夏还以为误入了什么非法场所。
“嫂子好,我叫方武,您请上车!”
方武相当礼貌,礼貌中还带着一丝尊敬。
他这样一个长得高大魁梧的大老粗,拉开副驾的车门后,还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画面落在宋夏眼里,总有种她身份不干净的错觉……
“咳,那个,这是我的车。”宋夏轻咳了一声,指着车提醒他。
方武点头,用他那粗犷浑厚的嗓门,中气十足道:“我知道!我是打车来的,回去的路上,我来开车,嫂子放心休息!”
“回去?”宋夏挑了挑眉,“你知道我回哪?”
“我是从律所过来的,除了我之外,还有邵哥,不过他在律所等,让我打车过来,也是他的意思。”方武没有隐瞒,一五一十交代。
宋夏顿了一下,“邵哥?”
“他全名叫邵齐修,追悼会那天,他也在,只是当时跟我一样,还没来不及跟你打过招呼,你就走了。”
听到邵齐修这个名字,宋夏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时他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一想到他如今的富态,宋夏就忍不住失笑。
“行,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宋夏也没跟他周旋,方武忙说道:“嫂子客气了!”
宋夏临上车前,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句:“话说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我问过李光熠,他说可以这么叫。”方武下意识回答,说完意识到什么,顿时一副跟受到打击的表情似的,受伤又委屈道:“难道别人能喊,就我不可以?”
宋夏:“……”
喊喊喊!随便怎么喊!她不说还不行吗?
方武喜笑颜开,心情大好之下,开车都充满了激情,油门一踩,就直直飙出去!
强烈的推背感立马让宋夏紧紧抓住扶手,在感觉到方武近乎赛车的车技后,宋夏觉得,这一路她不一定能得到休息……
眼看着车子如脱缰的野马般,一下子冲出停车场,一个脸上戴口罩,头上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将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这时从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中走了下来。
看着眨眼就不见的车子,捏紧的拳头,愤怒狠砸了下车窗!
这边的宋夏,一路上都抓着扶手,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问:“你是怎么跟陆河认识的?”
“说来话长。”在淡定加油门超过十几辆车,因为红绿灯而不得停下来后,方武才转头,看着宋夏,说了句:“我杀过人,坐过牢。”
“哦,然后呢?”宋夏还在等他接着往下说。
方武忽然压低声音,那双狠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宋夏只回了他一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方武闻言,收回目光,也同时收敛了那满身的戾气,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陆河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快下雨了。”
停顿了片刻,方武望向车窗,看着外面阴沉沉,像是笼罩上一层灰的天空,他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低喃了一句:“那天晚上,也下着很大的雨。”
“他当时就扶着我,一路淋着雨,将我送到了邵齐修的废品站里……”
————
“哈嚏!”
深夜,下着瓢泼大雨的废品站里,穿着校服,浑身都湿透的陆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邵齐修递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
“看你都被淋成什么样了,快擦擦!”
陆河接过,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还不忘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
“你忘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吗?还淋雨?发烧感冒了怎么办?”邵齐修已经尽量在控制脾气了,但还是没忍住唠叨他两句。
陆河失笑,知道他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忙转移话题:“对了,方武怎么样了?”
“就你刚才淋着雨,一路扶着走过来的那个?”因为气没消的缘故,邵齐修说话都带着火药味,他没好气道:“躺着呢!就跟哑巴似的,问他话,一句话不说。”
“还没问你呢,这人你是从哪弄来的?”
邵齐修说着才想起来问他。
“在嘉帝娱乐KtV,他当时招惹到张泽凯,被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围着打,我上前跟张泽凯说我认识他,才把他救出来。”陆河说着,想起方才那一幕,还是无奈叹气。
“你还认识张泽凯?”邵齐修有些意外,“我听说过他,据说嘉帝那家KtV就是他开的,平时供自己一帮兄弟玩乐,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陆河对此只是笑了笑,一副惯着的口吻道:“他人不坏。”
“你说不坏,那这张泽凯肯定就坏不到哪去。”对于陆河看人的眼光,邵齐修还是很信任的。
最后,话又说回那个叫方武的人身上。
邵齐修皱着眉问他:“这个方武,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就他脸上那伤疤,很明显是刀伤,你从哪认识到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关于他,说来话长……”陆河本想继续,奈何未痊愈的伤口这时突然一疼,陆河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清瘦的手腕骨抵着额头,他闭上眼睛,深呼吸间,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带着一股热气……
哔哔——
随着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传来,方武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发现已经是绿灯了,当下油门一加,车子便瞬间冲出斑马线。
熟悉的推背感一来,从刚才就陷入沉思的宋夏这才被拉回现实,她转头看着方武说道:“他当时头上的伤没好,又淋了雨,肯定感冒了吧?”
“嗯,我也是等他来看我才知道,他病了好几天。”方武至今想起,还是会感到愧疚。
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是那个少年拉了他一把,可他非但不领情,还对他恶语相向……
方武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很想给自己一拳!
宋夏则是突然想到,周野跟李光熠他们从未跟她说过陆河受过伤,生过病这些话。
她以为他们没说就是没有。
现在想来,怕是某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某人,有病都自己扛着,有苦都自己吃吧。
宋夏突然觉得,她要是在的话,就好了……